佛說阿彌陀經要解

佛說阿彌陀經要解

 

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譯

清西有沙門蕅益智旭解

 

原夫諸佛憫念群迷,隨機施化。雖歸元無二,而方便多門。然於一切方便之中,求其至直捷、至圓頓者,則莫若念佛求生淨土。又於一切念佛法門之中,求其至簡易、至穩當者,則莫若信願專持名號。是故淨土三經並行於世,而古人獨以《阿彌陀經》列為日課。豈非有見於持名一法,普被三根,攝事理以無遺,統宗教而無外,尤為不可思議也哉!古來註疏,代不乏人,世遠就湮,所存無幾。雲棲和尚著為《疏鈔》,廣大精微。幽谿師伯述《圓中鈔》,高深洪博。蓋如日月中天,有目皆睹,特以文富義繁,邊涯莫測,或致初機淺識,信願難階。故復弗揣庸愚,再述《要解》。不敢與二翁競異,亦不必與二翁強同。譬如側看成峰,橫看成嶺,縱皆不盡廬山真境,要不失為各各親見廬山而已。將釋經文,五重玄義。

 

第一釋名。此經以能說所說人為名。佛者,此土能說之教主,即釋迦牟尼。乘大悲願力,生五濁惡世。以先覺覺後覺,無法不知,無法不見者也。說者,悅所懷也。佛以度生為懷,眾生成佛機熟,為說難信法,令究竟脫,故悅也。阿彌陀,所說彼土之導師,以四十八願,接信願念佛眾生生極樂世界,永階不退者也。梵語阿彌陀,此云無量壽,亦云無量光。要之功德智慧,神通道力,依正莊嚴,說法化度,一一無量也。一切金口,通名為經。對上五字,是通別合為題也。教行理三,各論通別,廣如台藏所明。

 

第二辨體。大乘經皆以實相為正體。吾人現前一念心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非過去,非現在,非未來。非青黃赤白,長短方圓。非香,非味,非觸,非法。覓之了不可得,而不可言其無。具造百界千如,而不可言其有。離一切緣慮分別,語言文字相。而緣慮分別,語言文字,非離此別有自性。要之離一切相,即一切法。離故無相,即故無不相,不得已強名實相。實相之體,非寂非照,而復寂而恒照,照而恒寂。照而寂,強名常寂光土。寂而照,強名清淨法身。又照寂強名法身,寂照強名報身。又性德寂照名法身,修德寂照名報身。又修德照寂名受用身,修德寂照名應化身。寂照不二,身土不二,性修不二,真應不二,無非實相。實相無二,亦無不二。是故舉體作依作正,作法作報,作自作他。乃至能說所說,能度所度,能信所信,能願所願,能持所持,能生所生,能讚所讚,無非實相正印之所印也。

 

第三明宗。宗是修行要徑,會體樞機,而萬行之綱領也。提綱則眾目張,挈領則襟袖至。故體後應須辨宗。此經以信願持名為修行之宗要。非信不足啟願,非願不足導行,非持名妙行不足滿所願而證所信。經中先陳依正以生信,次勸發願以導行,次示持名以徑登不退。信則信自,信他,信因,信果,信事,信理。願則厭離娑婆,欣求極樂。行則執持名號,一心不亂。信自者,信我現前一念之心,本非肉團,亦非緣影;豎無初後,橫絕邊涯;終日隨緣,終日不變。十方虛空微塵國土,元我一念心中所現物。我雖昏迷倒惑,苟一念回心,決定得生自心本具極樂,更無疑慮。是名信自。信他者,信釋迦如來決無誑語,彌陀世尊決無虛願,六方諸佛廣長舌決無二言。隨順諸佛真實教誨,決志求生,更無疑惑。是名信他。信因者,深信散亂稱名,猶為成佛種子,況一心不亂,安得不生淨土。是名信因。信果者,深信淨土,諸善聚會,皆從念佛三昧得生,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亦如影必隨形,響必應聲,決無虛棄。是名信果。信事者,深信只今現前一念不可盡故,依心所現十方世界亦不可盡。實有極樂國在十萬億土外,最極清淨莊嚴,不同莊生寓言。是名信事。信理者,深信十萬億土,實不出我今現前介爾一念心外,以吾現前一念心性實無外故。又深信西方依正主伴,皆吾現前一念心中所現影。全事即理,全妄即真,全修即性,全他即自。我心遍故,佛心亦遍,一切眾生心性亦遍。譬如一室千燈,光光互遍,重重交攝,不相妨礙。是名信理。如此信已,則娑婆即自心所感之穢,而自心穢,理應厭離。極樂即自心所感之淨,而自心淨,理應欣求。厭穢須捨至究竟,方無可捨。欣淨須取至究竟,方無可取。故《妙宗》云:取捨若極,與不取捨亦非異轍。設不從事取捨,但尚不取不捨,即是執理廢事。既廢於事,理亦不圓。若達全事即理,則取亦即理,捨亦即理。一取一捨,無非法界。故次信而明願也。言執持名號一心不亂者,名以召德,德不可思議,故名號亦不可思議。名號功德不可思議,故使散稱為佛種,執持登不退也。然諸經示淨土行,萬別千差。如觀像、觀想、禮拜供養、五悔六念等,一一行成,皆生淨土。唯持名一法,收機最廣,下手最易。故釋迦慈尊,無問自說,特向大智舍利弗拈出,可謂方便中第一方便,了義中無上了義,圓頓中最極圓頓。故云:清珠投于濁水,濁水不得不清;佛號投於亂心,亂心不得不佛也。信願持名,以為一乘真因。四種淨土,以為一乘妙果。舉因則果必隨之,故以信願持名為經正宗。其四種淨土之相,詳在《妙宗鈔》,及《梵網玄義》,茲不具述。俟後釋依正文中,當略示耳。

 

第四明力用。此經以往生不退為力用。往生有四土,各論九品。且略明得生四土之相:若執持名號,未斷見思,隨其或散或定,於同居土分三輩九品;若持至事一心不亂,見思任運先落,則生方便有餘淨土;若至理一心不亂,豁破無明一品,乃至四十一品,則生實報莊嚴淨土,亦分證常寂光土;若無明斷盡,則是上上實報,究竟寂光也。不退有四義:一念不退。破無明,顯佛性,徑生實報,分證寂光。二行不退。見思既落,塵沙亦破,生方便土,進趨極果。三位不退。帶業往生,在同居土,蓮華托質,永離退緣。四畢竟不退。不論至心散心,有心無心,或解不解,但彌陀名號,或六方佛名,此經名字,一經於耳,假使千萬劫後,畢竟因斯度脫。如聞塗毒鼓,遠近皆喪,食少金剛,決定不消也。復次只帶業生同居淨證位不退者,皆與補處俱,亦皆一生必補佛位。夫上善一處,是生同居,即已橫生上三土,一生補佛。是位不退,即已圓證三不退。如斯力用,乃千經萬論所未曾有。較彼頓悟正因,僅為出塵階漸,生生不退,始可期於佛階者,不可同日語矣。宗教之士,如何勿思。

 

第五教相。此大乘菩薩藏攝。又是無問自說,徹底大慈之所加持,能令末法多障有情,依斯徑登不退。故當來經法滅盡,特留此經住世百年,廣度含識。阿伽陀藥,萬病總持,絕待圓融,不可思議。華嚴奧藏,法華秘髓,一切諸佛之心要,菩薩萬行之司南,皆不出於此矣。欲廣歎述,窮劫莫盡,智者自當知之。

 

入文分三:初序分、二正宗分、三流通分。此三名初善、中善、後善。序如首,五官具存。正宗如身,臟腑無闕。流通如手足,運行不滯。故智者釋《法華》,初一品皆為序,後十一品半皆為流通。又一時跡本二門,各分三段。則法師等五品,皆為跡門流通。蓋序必提一經之綱,流通則法施不壅,關係非小。後人不達,見經文稍涉義理,便判入正宗。致序及流通,僅存故套。安所稱初語亦善,後語亦善也哉。

 

(甲)初序分二:初通序、二別序。(乙)初中二:初標法會時處、二引大眾同聞。(丙)今初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如是,標信順。我聞,標師承。一時,標機感。佛,標教主。舍衛等,標說經處也。實相妙理,古今不變名如。依實相理,念佛求生淨土,決定無非曰是。實相非我非無我,阿難不壞假名,故仍稱我。耳根發耳識,親聆圓音,如空印空名聞。時無實法,以師資道合,說聽周足名一時。自覺覺他,覺行圓滿,人天大師名佛。舍衛,此云聞物,中印度大國之名,波斯匿王所都也。匿王太子名祇陀,此云戰勝。匿王大臣名須達多,此云給孤獨。給孤長者布金買太子園,供佛及僧。祇陀感歎,施餘未布少地。故並名祇樹給孤獨園也。

 

(丙)二引大眾同聞三:初聲聞眾、二菩薩眾、三天人眾。

 

聲聞居首者,出世相故,常隨從故,佛法賴僧傳故。菩薩居中者,相不定故,不常隨故,表中道義故。天人列後者,世間相故,凡聖品雜故,外護職故。

 

(丁)初聲聞眾又三:初明類標數、二表位歎德、三列上首名。(戊)今初。

 

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

 

大比丘,受具足戒出家人也。比丘梵語,含三義:一、乞士,一缽資身,無所蓄藏,專求出要;二、破惡,正慧觀察,破煩惱惡,不墮愛見;三、怖魔,發心受戒,羯磨成就,魔即怖也。僧者,具云僧伽,此翻和合眾。同證無為解脫,名理和。身同住,口無諍,意同悅,見同解,戒同修,利同均,名事和也。千二百五十人者,三迦葉師資共千人,身子、目連師資二百人,耶舍子等五十人。皆佛成道,先得度脫,感佛深恩,常隨從也。

 

(戊)二表位歎德

 

皆是大阿羅漢,眾所知識。

 

阿羅漢亦含三義:一、應供,即乞士果;二、殺賊,即破惡果;三、無生,即怖魔果。復有慧解脫、俱解脫、無疑解脫三種不同,今是無疑解脫,故名大。又本是法身大士,示作聲聞,證此淨土不思議法,故名大也。從佛轉輪,廣利人天,故為眾所知識。

 

(戊)三列上首名

 

長老舍利弗、摩訶目犍連、摩訶迦葉、摩訶迦旃延、摩訶俱絺羅、離婆多、周利槃陀伽、難陀、阿難陀、羅侯羅、憍梵波提、賓頭盧頗羅墮、迦留陀夷、摩訶劫賓那、薄拘羅、阿冕樓馱,如是等諸大弟子。

 

德臘俱尊,故名長老。身子尊者聲聞眾中,智慧第一。目連尊者神通第一。飲光尊者身有金光,傳佛心印為初祖,頭陀行第一。文飾尊者婆羅門種,論議第一。大膝尊者答問第一。星宿尊者無倒亂第一。繼道尊者因根鈍僅持一偈,辯才無盡,義持第一。喜尊者佛之親弟,儀容第一。慶喜尊者佛之堂弟,復為侍者,多聞第一。覆障尊者佛之太子,密行第一。牛司尊者宿世惡口,感此餘報,受天供養第一。不動尊者久住世間,應末世供,福田第一。黑光尊者為佛使者,教化第一。房宿尊者知星宿第一。善容尊者壽命第一。無貧尊者亦佛堂弟,天眼第一。此等常隨眾,本法身大士,示作聲聞,為影響眾。今聞淨土攝受功德,得第一義悉檀之益,增道損生,自淨佛土,復名當機眾矣。

 

(丁)二菩薩眾

 

並諸菩薩摩訶薩,文殊師利法王子、阿逸多菩薩、乾陀訶提菩薩、常精進菩薩,與如是等諸大菩薩。

 

菩薩摩訶薩,此云大道心成就有情。乃悲智雙運,自他兼利之稱。佛為法王,文殊紹佛家業,名法王子,菩薩眾中,智慧第一。非勇猛實智,不能證解淨土法門,故居初。彌勒當來成佛,現居等覺,以究竟嚴淨佛國為要務,故次列。不休息者,曠劫修行不暫停故。常精進者,自利利他無疲倦故。此等深位菩薩,必皆求生淨土,以不離見佛,不離聞法,不離親近供養眾僧,乃能速疾圓滿菩提故。

 

(丁)三天人眾

 

及釋提桓因等,無量諸天大眾俱。

 

釋提桓因,此云能為主,即忉利天王。等者,下等四王,上等夜摩、兜率、化樂、他化,色、無色無量諸天也。大眾俱,謂十方天人八部修羅人非人等無不與會,無非淨土法門所攝之機也。通序竟。

 

(乙)二別序。發起序也。

 

淨土妙門,不可思議,無人能問,佛自唱依正名字為發起。又佛智鑒機無謬,見此大眾應聞淨土妙門而獲四益,故不俟問,便自發起。如《梵網》下卷自唱位號云我今盧舍那等,智者判作發起序,例可知也。

 

爾時佛告長老舍利弗: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今現在說法。

 

淨土法門,三根普攝,絕待圓融,不可思議。圓收圓超一切法門,甚深難信。故特告大智慧者,非第一智慧,不能直下無疑也。西方者,橫亙直西,標示現處也。十萬億者,千萬曰億,今積億至十萬也。佛土者,三千大千世界,通為一佛所化。且以此土言之,一須彌山,東西南北各一洲,同一日月所照,一鐵圍山所繞,名一四天下。千四天下名小千世界,千小千名中千世界,千中千名大千世界。過如此佛土十萬億之西,是極樂世界也。問:何故極樂在西方?答:此非善問。假使極樂在東,汝又問何故在東,豈非戲論。況自十一萬億佛土視之,又在東矣,何足致疑。有世界名曰極樂,序依報國土之名也。豎約三際以辨時劫,橫約十方以定疆隅,故稱世界。極樂者,梵語須摩提,亦云安養、安樂、清泰等,乃永離眾苦第一安隱之謂,如下廣釋。然佛土有四,各分淨穢。凡聖同居土,五濁重者穢,五濁輕者淨。方便有餘土,析空拙度證入者穢,體空巧度證入者淨。實報無障礙土,次第三觀證入者穢,一心三觀證入者淨。常寂光土,分證者穢,究竟滿證者淨。今云極樂世界,正指同居淨土,亦即橫具上三淨土也。有佛號阿彌陀,序正報教主之名也,翻譯如下廣釋。佛有三身,各論單複。法身單,指所證理性。報身單,指能證功德智慧。化身單,指所現相好色像。法身複者,自性清淨法身,離垢妙極法身。報身複者,自受用報身,他受用報身。化身複者,示生化身,應現化身。又佛界化身,隨類化身。雖辨單複三身,實非一非三,而三而一。不縱橫,不並別,離過絕非,不可思議。今云阿彌陀佛,正指同居土中示生化身,仍復即報即法也。復次世界及佛皆言有者,具四義:的標實境,令欣求故;誠語指示,令專一故;簡非乾城陽焰,非權現曲示,非緣影虛妄,非保真偏但,破魔邪權小故;圓彰性具,令深證故。今現在說法者,簡上依正二有,非過去已滅,未來未成,正應發願往生,親覲聽法,速成正覺也。復次二有現在,勸信序也;世界名極樂,勸願序也;佛號阿彌陀,勸持名妙行序也。復次阿彌序佛,說法序法,現在海會序僧。佛法僧同一實相,序體;從此起信願行,序宗;信願行成,必得往生見佛聞法,序用;唯一佛界為所緣境,不雜餘事,序教相也。言略意周矣。初序分竟。

 

(甲)二正宗分三:初廣陳彼土依正妙果以啟信、二特勸眾生應求往生以發願、三正示行者執持名號以立行。

 

信願持名,一經要旨。信願為慧行,持名為行行。得生與否,全由信願之有無。品位高下,全由持名之深淺。故慧行為前導,行行為正修,如目足並運也。

 

(乙)初文為二:初依報妙、二正報妙。(丙)初又二:初徵釋、二廣釋。(丁)初又二:初徵、二釋。(戊)今初。

 

舍利弗,彼土何故名為極樂?

 

(戊)二釋又二:初約能受用釋、二約所受用釋。(己)今初。

 

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

 

眾生是能受用人,等覺以還皆可名。今且約人民言,以下下例上上也。娑婆苦樂雜。其實苦是苦苦,逼身心故。樂是壞苦,不久住故。非苦非樂是行苦,性遷流故。彼土永離三苦,不同此土對苦之樂,乃名極樂。一往分別。同居五濁輕,無分段八苦,但受不病不老,自在遊行,天食天衣,諸善聚會等樂。方便體觀巧,無沈空滯寂之苦,但受遊戲神通等樂。實報心觀圓,無隔別不融之苦,但受無礙不思議樂。寂光究竟等,無法身滲漏,真常流注之苦,但受稱性圓滿究竟樂。然同居眾生,以持名善根福德同佛故,圓淨四土,圓受諸樂也。復次極樂最勝,不在上三土,而在同居。良以上之,則十方同居,遜其殊特,下又可與此土較量。所以凡夫優入而從容,橫超而度越。佛說苦樂,意在於此。

 

(己)二約所受用釋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皆是四寶,周匝圍繞,是故彼國名為極樂。

 

七重,表七科道品。四寶,表常、樂、我、淨四德。周匝圍繞者,佛菩薩等無量住處也。皆四寶則自功德深,周匝繞則他賢聖遍,此極樂真因緣也。此等莊嚴,同居淨土是增上善業所感,亦圓五品觀所感,以緣生勝妙五塵為體;方便淨土是即空觀智所感,亦相似三觀所感,以妙真諦無漏五塵為體;實報淨土是妙假觀智所感,亦分證三觀所感,以妙俗諦無盡五塵為體;常寂光土是即中觀智所感,亦究竟三觀所感,以妙中諦稱性五塵為體。欲令易解,作此分別,實四土莊嚴,無非因緣所生法,無不即空假中。所以極樂同居淨境,真俗圓融,不可限量。下皆仿此。問:寂光惟理性,何得有此莊嚴?答:一一莊嚴全體理性,一一理性具足莊嚴,方是諸佛究竟依果。若寂光不具勝妙五塵,何異偏真法性。

 

(丁)二廣釋二:初別釋所受、二合釋能受所受。(戊)初又二:初釋生處、二結示佛力。(己)今初。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有七寶池,八功德水,充滿其中。池底純以金沙布地,四邊階道,金、銀、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樓閣,亦以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而嚴飾之。池中蓮華,大如車輪,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潔。

 

上明住處,今明生處。寶池金銀等所成,不同此方土石也。八功德者:一、澄清,異此方渾濁;二、清冷,異寒熱;三、甘美,異鹹淡劣味;四、輕軟,異沈重;五、潤澤,異縮腐褪色;六、安和,異急暴;七、除饑渴,異生冷;八、長養諸根,異損壞諸根,及沴戾增病沒溺等也。充滿其中,異枯竭泛濫。底純金沙,異污泥。階道四寶,異磚石。陛級名階,坦途名道,重屋名樓,岑樓名閣。七寶樓閣,異此方土木丹青也。樓閣是住處,及法會處。但得寶池蓮胞開敷,便可登四岸,入法會,見佛聞法也。華輪者,輪王金輪大四十里,且舉最小者言。若據《觀經》及《無量壽會》,大小實不可量,由同居淨土身相不等故也。青色名優缽羅,黃色名拘勿頭,赤色名缽頭摩,白色名芬陀利。由生身有光,故蓮胞亦有光。然極樂蓮華,光色無量,此亦略言耳。微妙香潔,略歎蓮華四德。質而非形曰微。無礙曰妙。非形則非塵,故潔也。蓮胞如此,生身可知。

 

(己)二結示佛力

 

舍利弗,極樂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明上住處生處種種莊嚴,皆是阿彌陀佛大願大行稱性功德之所成就。故能遍嚴四種淨土,普攝十方三世一切凡聖令往生也。復次佛以大願作眾生多善根之因,以大行作眾生多福德之緣。令信願持名者,念念成就如是功德,而皆是已成,非今非當。此則以阿彌種種莊嚴作增上本質,帶起眾生自心種種莊嚴。全佛即生,全他即自。故曰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戊)二合釋能受所受又二:初約五根五塵明受用、次約耳根聲塵明受用。(己)初又二:初正明、二結示。(庚)今初。

 

又舍利弗,彼佛國土,常作天樂,黃金為地。晝夜六時,雨天曼陀羅華。其土眾生,常以清旦,各以衣祴,盛眾妙華,供養他方十萬億佛。即以食時,還到本國,飯食經行。

 

樂是聲塵,地是色塵,華是色香二塵,食是味塵,盛華、散華、經行是觸塵,眾生五根對五塵可知。常作者,即六時也。黃金為地者,七寶所嚴地界,體是黃金也。日分初、中、後,名晝三時。夜分初、中、後,名夜三時。故云晝夜六時。然彼土依正各有光明,不假日月,安分晝夜,且順此方假說分際耳。曼陀羅,此云適意,又云白華。衣祴,是盛華器。眾妙華,明非曼陀羅一種,應如妙經四華,表四因位。供養他方佛,表真因會趨極果,果德無不遍也。且據娑婆言十萬億佛,意顯生極樂已,還供釋迦、彌勒,皆不難耳。若阿彌神力所加,何遠不到哉。食時,即清旦,故云即以。明其神足不可思議,不離彼土,常遍十方,不假逾時回還也。此文顯極樂一聲、一塵、一剎那,乃至跨步彈指,悉與十方三寶貫徹無礙。又顯在娑婆則濁重惡障,與極樂不隔而隔。生極樂則功德甚深,與娑婆隔而不隔也。飯食經行者,念食食至,不假安排。食畢缽去,不勞舉拭。但經行金地,華樂娛樂,任運進修而已。

 

(庚)二結示

 

舍利弗,極樂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己)二約耳根聲塵明受用。

 

以此方耳根最利,故別就法音廣明。其實極樂攝法界機,五塵一一圓妙,出生一切法門也。

 

又二:初別明、二總結。(庚)初中二:初化有情聲、二化無情聲。(辛)初又二:初鳥音法利、二徵釋略顯。(壬)今初。

 

復次舍利弗,彼國常有種種奇妙雜色之鳥,白鶴、孔雀、鸚鵡、舍利、迦陵頻伽、共命之鳥。是諸眾鳥,晝夜六時,出和雅音。其音演暢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如是等法。其土眾生,聞是音已,皆悉念佛念法念僧。

 

種種奇妙雜色,言多且美也,下略出六種。舍利,舊云鶖鷺,琦禪師云是春鶯,或然。迦陵頻伽,此云妙音,未出殼時,音超眾鳥。共命,一身兩頭,識別報同。此二種西域雪山等處有之,皆寄此間愛賞者言其似而已。六時出音,則知淨土不以鳥棲為夜,良以蓮華托生之身,本無昏睡,不假夜臥也。五根等者,三十七道品也。所謂四念處,一身念處,二受念處,三心念處,四法念處。四正勤,一已生惡法令斷,二未生惡法不令生,三未生善法令生,四已生善法令增長。四如意足,一欲如意足,二精進如意足,三心如意足,四思惟如意足。五根者,信正道及助道法名信根;行正道及諸助道善法,勤求不息,名精進根;念正道及諸助道善法,更無他念,名念根;攝心在正道及諸助道善法中,相應不散,名定根;為正道及諸助道善法,觀於苦等四諦,名慧根。五力者,信根增長,能破疑惑,破諸邪信,及破煩惱,名信力;精進根增長,破種種身心懈怠,成辦出世大事,名精進力;念根增長,破諸邪念,成就一切出世正念功德,名念力;定根增長,能破亂想,發諸事理禪定,名定力;慧根增長,能遮通別諸惑,發真無漏,名慧力。七菩提分,亦名七覺分。智慧觀諸法時,善能簡別真偽,不謬取諸虛偽法,名擇法覺分。精進修諸道法時,善能覺了,不謬行於無益苦行,常勤心在真法中行,名精進覺分。若心得法喜,善能覺了此喜,不依顛倒之法而喜,住真法喜,名喜覺分。若斷除諸見煩惱之時,善能覺了,除諸虛偽,不損真正善根,名除覺分。若捨所見念著境時,善能覺了所捨之境虛偽不實,永不追憶,名捨覺分。若發諸禪定之時,善能覺了諸禪虛假,不生愛見妄想,名定覺分。若修出世道時,善能覺了,常使定慧均平;或心沈沒,當念用擇法、精進、喜三覺分以察起之;或心浮動,當念用除、捨、定三覺分以攝持之;調和適中,名念覺分。八聖道分,亦名八正道分。修無漏行觀,見四諦分明,名正見。以無漏心相應思惟動發覺知籌量,為令增長入大涅槃,名正思惟。以無漏慧除四邪命,攝諸口業,住一切正語中,名正語。以無漏慧除身一切邪業,住清淨正身業中,名正業。以無漏慧通除三業中五種邪命,住清淨正命中,名正命。以無漏慧相應勤精進修涅槃道,名正精進。以無漏慧相應念正道及助道法,名正念。以無漏慧相應入定,名正定。此等道品,依生滅四諦而修,即藏教道品。依無生四諦而修,即通教道品。依無量四諦而修,即別教道品。依無作四諦而修,即圓教道品。藏道品名半字法門,淨土濁輕,似不必用,為小種先熟者或暫用之。通道品名大乘初門,三乘共稟,同居淨土多說之。別道品名獨菩薩法,同居方便淨土多說之。圓道品名無上佛法,有利根者,於四淨土皆得聞也。如是等法者,等前念處、正勤、如意足,等餘四攝、六度、十力無畏無量法門也。三十七品,收法雖盡,而機緣不等,作種種開合名義不同,隨所欲聞,無不演暢。故令聞者念三寶,發菩提心,伏滅煩惱也。灼見慈威不可思議,故念佛。法喜入心,法味充足,故念法。同聞共稟,一心修證,故念僧。能念即三觀。所念三寶,有別相、一體及四教意義,三諦權實之不同,如上料簡道品,應知。

 

(壬)二徵釋略顯

 

舍利弗,汝勿謂此鳥,實是罪報所生。所以者何,彼佛國土,無三惡道。舍利弗,其佛國土,尚無惡道之名,何況有實。是諸眾鳥,皆是阿彌陀佛欲令法音宣流,變化所作。

 

徵釋可知。問:白鶴等非惡道名耶?答:既非罪報,則一一名字,皆詮如來究竟功德。所謂究竟白鶴等,無非性德美稱,豈惡名哉。問:化作眾鳥何義?答:有四悉檀因緣。凡情喜此諸鳥,順情而化,令歡喜故;鳥尚說法,令聞生善故;不於鳥起下劣想,對治分別心故;鳥即彌陀,令悟法身平等,無不具無不造故。此中顯微風、樹、網等音,及一切依正假實,當體即是阿彌陀佛三身四德,毫無差別也。

 

(辛)二化無情聲

 

舍利弗,彼佛國土,微風吹動諸寶行樹,及寶羅網,出微妙音,譬如百千種樂同時俱作。聞是音者,自然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

 

情與無情,同宣妙法。四教道品,無量法門,同時演說,隨類各解,能令聞者念三寶也。念三寶是從悉檀獲益。凡夫創聞,大踴遍身,是歡喜益;與三寶氣分交接,必能發菩提心,是生善益;由此伏滅煩惱,是破惡益;證悟一體三寶,是入理益也。初別明竟。

 

(庚)二總結

 

舍利弗,其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重重結示,令深信一切莊嚴,皆導師願行所成,種智所現;皆吾人淨業所感,唯識所變。佛心生心,互為影質,如眾燈明,各遍似一。全理成事,全事即理,全性起修,全修在性。亦可深長思矣!奈何離此淨土,別談唯心淨土,甘墮鼠即鳥空之誚也哉!初依報妙竟。

 

(丙)二正報妙二:初徵釋名號、二別釋主伴。(丁)初中二:初徵、二釋。(戊)今初。

 

舍利弗,於汝意云何,彼佛何故號阿彌陀?

 

此經的示持名妙行,故特徵釋名號,欲人深信萬德洪名不可思議,一心執持,無復疑貳也。

 

(戊)二釋二:初約光明釋、二約壽命釋。

 

阿彌陀,正翻無量,本不可說。本師以光、壽二義,收盡一切無量。光則橫遍十方,壽則豎窮三際。橫豎交徹,即法界體。舉此體作彌陀身土,亦即舉此體作彌陀名號。是故彌陀名號,即眾生本覺理性。持名,即始覺合本。始本不二,生佛不二。故一念相應一念佛,念念相應念念佛也。

 

(己)今初。

 

舍利弗,彼佛光明無量,照十方國,無所障礙,是故號為阿彌陀。

 

心性寂而常照,故為光明。今徹證心性無量之體,故光明無量也。諸佛皆徹性體,皆照十方,皆可名無量光。而因中願力不同,隨因緣立別名。彌陀為法藏比丘,發四十八願,有光明恒照十方之願,今果成如願也。法身光明無分際,報身光明稱真性,此則佛佛道同。應身光明有照一由旬者,十百千由旬者,一世界十百千世界者。唯阿彌普照,故別名無量光。然三身不一不異,為令眾生得四益故,作此分別耳。當知無障礙,約人民言。由眾生與佛緣深,故佛光到處,一切世間無不圓見也。

 

(己)二約壽命釋

 

又舍利弗,彼佛壽命,及其人民,無量無邊阿僧祇劫,故名阿彌陀。

 

心性照而常寂,故為壽命。今徹證心性無量之體,故壽命無量也。法身壽命無始無終,報身壽命有始無終。此亦佛佛道同,皆可名無量壽。應身隨願隨機,延促不等。法藏願王,有佛及人壽命皆無量之願,今果成如願,別名無量壽也。阿僧祇,無邊、無量,皆算數名,實有量之無量。然三身不一不異,應身亦可即是無量之無量矣。及者,並也。人民,指等覺以還。謂佛壽命並其人民壽命,皆無量等也。當知光壽名號,皆本眾生建立。以生佛平等,能令持名者,光明壽命同佛無異也。復次由無量光義,故眾生生極樂即生十方,見阿彌陀佛即見十方諸佛,能自度即普利一切。由無量壽義,故極樂人民,即是一生補處,皆定此生成佛,不至異生。當知離卻現前一念無量光壽之心,何處有阿彌陀佛名號。而離卻阿彌陀佛名號,何由徹證現前一念無量光壽之心。願深思之,願深思之。

 

(丁)二別釋主伴二:初別釋、二結示。(戊)初又二:初主、二伴。(己)今初,此亦釋別序中今現在說法句。

 

舍利弗,阿彌陀佛成佛以來,於今十劫。

 

此明極樂世界教主成就也。然法身無成無不成,不應論劫。報身因圓果滿名成,應身為物示生名成,皆可論劫。又法身因修德顯,亦可論成論劫。報身別無新得,應身如月印川,亦無成不成,不應論劫。但諸佛成道,各有本跡,本地並不可測。且約極樂示成之跡而言,即是三身一成一切成,亦是非成非不成而論成也。又佛壽無量,今僅十劫。則現在說法,時正未央。普勸三世眾生速求往生,同佛壽命,一生成辦也。又下文無數聲聞菩薩及與補處,皆十劫所成就。正顯十方三世往生不退者,多且易也。

 

(己)二伴

 

又舍利弗,彼佛有無量無邊聲聞弟子,皆阿羅漢,非是算數之所能知。諸菩薩眾,亦復如是。

 

他方定性二乘,不得生彼。若先習小行,臨終回向菩提,發大誓願者,生彼國已,佛順機說法,令斷見思,故名羅漢。如別教七住斷見思之類,非實聲聞也。蓋藏通二教,不聞他方佛名,今聞彌陀名號,信願往生,總屬別圓二教所攝機矣。

 

(戊)二結示

 

舍利弗,彼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佛及聲聞菩薩,並是彌陀因中願行所成,亦是果上一成一切成。是則佛、菩薩、聲聞,各各非自非他,自他不二,故云成就如是功德莊嚴。能令信願持名者,念念亦如是成就也。初廣陳彼土依正妙果以啟信竟。

 

(乙)二特勸眾生應求往生以發願二:初揭示無上因緣、二特勸。

 

淨土殊勝,謂帶業往生,橫出三界;同居橫具四土,開顯四教法輪;眾生圓淨四土,圓見三身,圓證三不退;人民皆一生成佛。如是等勝異超絕,全在此二科點示,須諦研之。

 

(丙)今初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眾生生者,皆是阿鞞跋致。其中多有一生補處,其數甚多,非是算數所能知之,但可以無量無邊阿僧祇說。

 

阿鞞跋致,此云不退。一位不退,入聖流,不墮凡地。二行不退,恒度生,不墮二乘地。三念不退,心心流入薩婆若海。若約此土藏初果,通見地,別初住,圓初信,名位不退。通菩薩,別十行,圓十信,名行不退。別初地,圓初住,名念不退。今淨土五逆十惡十念成就帶業往生居下下品者,皆得三不退。然據教道,若是凡夫,則非初果等;若是二乘,則非菩薩等;若是異生,則非同生性等。又念不退,非復異生;行不退,非僅見道;位不退,非是人民。躐等則成大妄,進步則捨故稱。唯極樂同居,一切俱非,一切俱是。十方佛土無此名相,無此階位,無此法門。非心性之極致,持名之奇勳,彌陀之大願,何以有此!一生補處者,只一生補佛位,如彌勒、觀音等。極樂人民普皆一生成佛,人人必實證補處。故其中多有此等上善,不可數知也。復次釋迦一代時教,惟《華嚴》明一生圓滿。而一生圓滿之因,則末後《普賢行願品》中,十大願王導歸安養,且以此勸進華藏海眾。嗟乎!凡夫例登補處,奇倡極談,不可測度。《華嚴》所稟,卻在此經。而天下古今,信鮮疑多,辭繁義蝕,余唯有剖心瀝血而已。

 

(丙)二特勸

 

舍利弗,眾生聞者,應當發願,願生彼國。所以者何?得與如是諸上善人,俱會一處。

 

前羅漢菩薩,但可云善人。唯補處居因位之極,故云上。其數甚多,故云諸。俱會一處,猶言凡聖同居。尋常由實聖過去有漏業,權聖大慈悲願,故凡夫得與聖人同居。至實聖灰身,權聖機盡,便升沈碩異,苦樂懸殊。乃暫同,非究竟同也。又天壤之間,見聞者少。幸獲見聞,親近步趨者少。又佛世聖人縱多,如珍如瑞,不能遍滿國土,如眾星微塵。又居雖同,而所作所辦,則迥不同。今同以無漏不思議業,感生俱會一處為師友,如壎如篪,同盡無明,同登妙覺。是則下凡眾生於念不退中,超盡四十一因位。若謂是凡夫,卻不歷異生,必補佛職,與觀音、勢至無別。若謂是一生補處,卻可名凡夫,不可名等覺菩薩。此皆教網所不能收,剎網所不能例。當知吾人大事因緣,同居一關,最難透脫。唯極樂同居,超出十方同居之外。了此,方能深信彌陀願力。信佛力,方能深信名號功德。信持名,方能深信吾人心性本不可思議也。具此深信,方能發於大願。文中應當二字,即指深信。深信發願,即無上菩提。合此信願,的為淨土指南。由此而執持名號,乃為正行。若信願堅固,臨終十念一念,亦決得生。若無信願,縱將名號持至風吹不入,雨打不濕,如銀牆鐵壁相似,亦無得生之理。修淨業者,不可不知也。大本《阿彌陀經》,亦以發菩提願為要,正與此同。

 

(乙)三正示行者執持名號以立行二:初正示無上因果、二重勸。(丙)今初

 

舍利弗,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亂。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

 

菩提正道名善根,即親因。種種助道施戒禪等名福德,即助緣。聲聞緣覺菩提善根少,人天有漏福業福德少,皆不可生淨土。唯以信願執持名號,則一一聲悉具多善根福德。散心稱名,福善亦不可量,況一心不亂哉!故使感應道交,文成印壞。彌陀聖眾,不來而來,親垂接引。行人心識,不往而往,托質寶蓮也。善男女者,不論出家在家,貴賤老少,六趣四生。但聞佛名,即多劫善根成熟,五逆十惡皆名善也。阿彌陀佛是萬德洪名,以名召德,罄無不盡。故即以執持名號為正行,不必更涉觀想參究等行。至簡易,至直捷也。聞而信,信而願,乃肯執持。不信不願,與不聞等,雖為遠因,不名聞慧。執持則念念憶佛名號,故是思慧,然有事持理持。事持者,信有西方阿彌陀佛,而未達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但以決志願求生故,如子憶母,無時暫忘。理持者,信西方阿彌陀佛,是我心具,是我心造。即以自心所具所造洪名,為繫心之境,令不暫忘也。一日至七日者,克期辦事也。利根一日即不亂,鈍根七日方不亂,中根二三四五六日不定。又利根能七日不亂,鈍根僅一日不亂,中根六五四三二日不定。一心亦二種。不論事持、理持,持至伏除煩惱,乃至見思先盡,皆事一心。不論事持、理持,持至心開見本性佛,皆理一心。事一心不為見思所亂,理一心不為二邊所亂,即修慧也。不為見思亂,故感變化身佛及諸聖眾現前,心不復起娑婆界中三有顛倒,往生同居、方便二種極樂世界。不為二邊亂,故感受用身佛及諸聖眾現前,心不復起生死涅槃二見顛倒,往生實報、寂光二種極樂世界。當知執持名號,既簡易直捷,仍至頓至圓。以念念即佛故,不勞觀想,不必參究,當下圓明,無餘無欠。上上根不能踰其閫,下下根亦能臻其域。其所感佛,所生土,往往勝進,亦不一概。可謂橫該八教,豎徹五時。所以徹底悲心,無問自說,且深歎其難信也。問:《觀經》專明作觀,何謂不勞觀想?答:此義即出《觀經》,彼經因勝觀非凡夫心力所及,故於第十三別開劣像之觀。而障重者猶不能念彼佛,故於第十六大開稱名之門。今經因末世障重者多,故專主第十六觀。當知人根雖鈍,而丈六八尺之像身,無量壽佛之名字,未嘗不心作心是。故觀劣者不勞勝觀,而稱名者並不勞觀想也。問:天奇毒峰諸祖,皆主參念佛者是誰,何謂不必參究?答:此義即出天奇諸祖,前祖因念佛人不契釋迦徹底悲心,故傍不甘,直下詰問,一猛提醒,何止長夜復旦。我輩至今日,猶不肯死心念佛,苦欲執敲門瓦子,向屋裏打親生爺娘,則于諸祖成惡逆,非善順也。進問:此在肯心者則可,未肯者何得相應?曰:噫,正唯未肯,所以要你肯心相應。汝等正信未開,如生牛皮,不可屈折。當知有目者,固無日下燃燈之理。而無目者,亦何必于日中苦覓燈炬。大勢至法王子云:不假方便,自得心開。此一行三昧中大火聚語也,敢有觸者,寧不被燒。問:臨終佛現,寧保非魔?答:修心人不作佛觀,而佛忽現,非本所期,故名魔事。念佛見佛,已是相應。況臨終非致魔時,何須疑慮。問:七日不亂,平時耶,臨終耶?答:平時也。問:七日不亂之後,復起惑造業,亦得生耶?答:果得一心不亂之人,無更起惑造業之事。問:大本十念,寶王一念,平時耶,臨終耶?答:十念通二時。晨朝十念屬平時。十念得生,與《觀經》十念稱名同,屬臨終時。一念則但約臨終時。問:十念一念並得生,何須七日?答:若無平時七日功夫,安有臨終十念一念?縱下下品逆惡之人,並是夙因成熟,故感臨終遇善友,聞便信願。此事萬中無一,豈可僥倖。《淨土或問》斥此最詳,今人不可不讀。問:西方去此十萬億土,何得即生?答:十萬億土,不出我現前一念心性之外,以心性本無外故。又仗自心之佛力接引,何難即生。如鏡中照數十層山水樓閣,層數宛然,實無遠近,一照俱了,見無先後。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亦如是。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今現在說法亦如是。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亦如是。當知字字皆海印三昧,大圓鏡智之靈文也。問:持名判行行,則是助行,何名正行?答:依一心說信願行,非先後,非定三。蓋無願行不名真信,無行信不名真願,無信願不名真行。今全由信願持名,故信願行三,聲聲圓具,所以名多善根福德因緣。《觀經》稱佛名故,念念中除八十億劫生死之罪,此之謂也。若福善不多,安能除罪如此之大。問:臨終猛切,能除多罪,平日至心稱名,亦除罪否?答:如日出,群暗消。稱洪名,萬罪滅。問:散心稱名,亦除罪否?答:名號功德不可思議,寧不除罪,但不定往生。以悠悠散善,難敵無始積罪故。當知積罪假使有體相者,盡虛空界不能容受,雖百年晝夜彌陀十萬,一一聲滅八十億劫生死,然所滅罪如爪上土,未滅罪如大地土。唯念至一心不亂,則如健人突圍而出,非復三軍能制耳。然稱名便為成佛種子,如金剛終不可壞。佛世一老人求出家,五百聖眾皆謂無善根。佛言:此人無量劫前為虎逼,失聲稱南無佛。今此善根成熟,值我得道,非二乘道眼所知也。由此觀之,《法華》明過去佛所,散亂稱名,皆已成佛,豈不信哉。伏願緇素智愚,於此簡易直捷無上圓頓法門,勿視為難而輒生退諉,勿視為易而漫不策勤。勿視為淺而妄致藐輕,勿視為深而弗敢承任。蓋所持之名號,真實不可思議。能持之心性,亦真實不可思議。持一聲,則一聲不可思議。持十百千萬無量無數聲,聲聲皆不可思議也。

 

(丙)二重勸

 

舍利弗,我見是利,故說此言。若有眾生,聞是說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

 

我見者,佛眼所見究盡明瞭也。是利者,橫出五濁,圓淨四土,直至不退位盡,是為不可思議功德之利也。復次是利,約命終時心不顛倒而言。蓋穢土自力修行,生死關頭,最難得力。無論頑修狂慧,麼羅無功。即悟門深遠,操履潛確之人,倘分毫習氣未除,未免隨強偏墜。永明祖師所謂十人九蹉路,陰境若現前,瞥爾隨他去。此誠可寒心者也。初果昧於出胎,菩薩昏于隔陰。者〔這〕裡豈容強作主宰,僥倖顢頇。唯有信願持名,仗他力故,佛慈悲願,定不唐捐。彌陀聖眾,現前慰導,故得無倒,自在往生。佛見眾生臨終倒亂之苦,特為保任此事,所以殷勤再勸發願,以願能導行故也。問:佛既心作心是,何不竟言自佛,而必以他佛為勝,何也?答:此之法門,全在了他即自。若諱言他佛,則是他見未忘。若偏重自佛,卻成我見顛倒。又悉檀四益,後三益事不孤起。倘不從世界深發慶信,則欣厭二益尚不能生,何況悟入理佛。唯即事持達理持,所以彌陀聖眾現前,即是本性明顯。往生彼土,見佛聞法,即是成就慧身。不由他悟,法門深妙,破盡一切戲論,斬盡一切意見。唯馬鳴、龍樹、智者、永明之流,徹底擔荷得去。其餘世智辯聰,通儒禪客,盡思度量,愈推愈遠。又不若愚夫婦老實念佛者,為能潛通佛智,暗合道妙也。我見是利,故說此言,分明以佛眼佛音,印定此事。豈敢違抗,不善順入也哉!二正宗分竟。

 

(甲)三流通分。

 

信願持名一法,圓收圓超一切法門。豎與一切法門渾同,橫與一切法門迥異。既無問自說,誰堪倡募流通。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此經唯佛境界,唯佛佛可與流通耳。

 

文為二:初普勸、二結勸。(乙)初中三:初勸信流通、二勸願流通、三勸行流通。(丙)初中二:初略引標題、二徵釋經題。(丁)初中六:初東方、六上方。唐譯十方,今略攝故。(戊)今初。

 

舍利弗,如我今者,讚歎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東方亦有阿佛說阿彌陀經要解 - Kind Affinity - 善说佛法鞞佛、須彌相佛、大須彌佛、須彌光佛、妙音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各于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不可思議,略有五意:一、橫超三界,不俟斷惑;二、即西方橫具四土,非由漸證;三、但持名號,不假禪觀諸方便;四、一七為期,不藉多劫多生多年月;五、持一佛名,即為諸佛護念,不異持一切佛名。此皆導師大願行之所成就,故曰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又行人信願持名,全攝佛功德成自功德,故亦曰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下又曰諸佛不可思議功德,我不可思議功德,是諸佛釋迦,皆以阿彌為自也。阿佛說阿彌陀經要解 - Kind Affinity - 善说佛法(音同觸ㄔㄨˋ)鞞,此云無動。佛有無量德,應有無量名。隨機而立,或取因,或取果,或性,或相,或行願等。雖舉一隅,仍具四悉。隨一一名,顯所詮德。劫壽說之,不能悉也。東方虛空不可盡,世界亦不可盡。世界不可盡,住世諸佛亦不可盡。略舉恒河沙耳。此等諸佛,各出廣長舌勸信此經。而眾生猶不生信,頑冥極矣。常人三世不妄語,舌能至鼻。藏果頭佛,三大僧祇劫不妄語,舌薄廣長可覆面。今證大乘淨土妙門,所以遍覆三千。表理誠稱真,事實非謬也。標出經題,流通之本。什師順此方好,略譯今題,巧合持名妙行。奘師譯云《稱讚淨土佛攝受經》。文有詳略,義無增減。

 

(戊)二南方

 

舍利弗,南方世界有日月燈佛、名聞光佛、大焰肩佛、須彌燈佛、無量精進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各于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戊)三西方

 

舍利弗,西方世界有無量壽佛、無量相佛、無量幢佛、大光佛、大明佛、寶相佛、淨光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各于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無量壽佛,與彌陀同名。十方各方面同名諸佛無量也,然即是導師亦可。為度眾生,不妨轉讚釋迦如來所說。

 

(戊)四北方

 

舍利弗,北方世界有焰肩佛、最勝音佛、難沮佛、日生佛、網明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各于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戊)五下方

 

舍利弗,下方世界有師子佛、名聞佛、名光佛、達摩佛、法幢佛、持法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各于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此界水輪金輪風輪之下,復有下界非非想天等,乃至重重無盡也。達摩,此云法。

 

(戊)六上方

 

舍利弗,上方世界有梵音佛、宿王佛、香上佛、香光佛、大焰肩佛、雜色寶華嚴身佛、娑羅樹王佛、寶華德佛、見一切義佛、如須彌山佛,如是等恒河沙數諸佛,各于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此界非非想天之上,復有上界風輪金輪及三界等,重重無盡也。問:諸方必有淨土,何偏讚西方?答:此亦非善問。假使讚阿佛說阿彌陀經要解 - Kind Affinity - 善说佛法(音同觸ㄔㄨˋ)佛國,汝又疑偏東方,展轉戲論。問:何不遍緣法界?答:有三義。令初機易標心故,阿彌本願勝故,佛與此土眾生偏有緣故。蓋佛度生,生受化,其間難易淺深,總在於緣。緣之所在,恩德弘深,種種教啟,能令歡喜信入,能令觸動宿種,能令魔障難遮,能令體性開發。諸佛本從法身垂跡,固結緣種,若世出世,悉不可思議。尊隆於教乘,舉揚於海會,沁入於苦海,慈契於寂光,所以萬德欽承,群靈拱極。當知佛種從緣起,緣即法界。一念一切念,一生一切生。一香一華,一聲一色,乃至受懺授記,摩頂垂手。十方三世,莫不遍融。故此增上緣因,名法界緣起。此正所謂遍緣法界者也。淺位人便可決志專求,深位人亦不必捨西方而別求華藏。若謂西方是權,華藏是實,西方小,華藏大者,全墮眾生遍計執情。以不達權實一體,大小無性故也。

 

(丁)二徵釋經題

 

舍利弗,於汝意云何,何故名為一切諸佛所護念經?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是經受持者,及聞諸佛名者,是諸善男子、善女人,皆為一切諸佛之所護念,皆得不退轉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舍利弗,汝等皆當信受我語,及諸佛所說。

 

此經獨詮無上心要,諸佛名字,並詮無上圓滿究竟萬德,故聞者皆為諸佛護念。又聞經受持,即執持名號。阿彌名號,諸佛所護念故。問:但聞諸佛名,而未持經,亦得護念不退耶?答:此義有局有通。《占察》謂雜亂垢心,雖誦我名而不為聞。以不能生決定信解,但獲世間善報,不得廣大深妙利益。若到一行三昧,則成廣大微妙行心,名得相似無生法忍,乃為得聞十方佛名。此亦應爾。故須聞已執持至一心不亂,方為聞諸佛名,蒙諸佛護念。此局義也。通義者,諸佛慈悲,不可思議,名號功德,亦不可思議。故一聞佛名,不論有心無心,若信若否,皆成緣種。況佛度眾生,不簡怨親,恒無疲倦,苟聞佛名,佛必護念,又何疑焉。然據《金剛三論》,根熟菩薩為佛護念,位在別地圓住。蓋約自力,必入同生性乃可護念。今仗他力,故相似位即蒙護念。乃至相似位以還,亦皆有通護念之義。下至一聞佛名,於同體法性有資發力,亦得遠因終不退也。阿耨多羅,此云無上。三藐三菩提,此云正等正覺。即大乘果覺也。圓三不退,乃一生成佛異名。故勸身子等皆當信受。聞名功德如此,釋迦及十方諸佛同所宣說,可不信乎!初勸信流通竟。

 

(丙)二勸願流通

 

舍利弗,若有人已發願、今發願、當發願,欲生阿彌陀佛國者,是諸人等,皆得不退轉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彼國土,若已生、若今生、若當生。是故舍利弗,諸善男子、善女人,若有信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

 

已願已生,今願今生,當願當生,正顯依信所發之願無虛也。非信不能發願,非願信亦不生。故云若有信者,應當發願。又願者,信之券,行之樞,尤為要務。舉願則信行在其中,所以殷勤三勸也。復次願生彼國,即欣厭二門。厭離娑婆,與依苦集二諦所發二種弘誓相應。欣求極樂,與依道滅二諦所發二種弘誓相應。故得不退轉於大菩提道。問:今發願但可云當生,何名今生?答:此亦二義。一、約一期名今,現生發願持名,臨終定生淨土。二、約剎那名今,一念相應一念生,念念相應念念生。妙因妙果,不離一心,如稱兩頭,低昂時等。何俟娑婆報盡,方育珍池。只今信願持名,蓮萼光榮,金台影現,便非娑婆界內人矣。極圓極頓,難議難思,唯有大智,方能諦信。

 

(丙)三勸行流通二:初諸佛轉讚、二教主結歎。(丁)今初。

 

舍利弗,如我今者,稱讚諸佛不可思議功德。彼諸佛等,亦稱讚我不可思議功德,而作是言:釋迦牟尼佛,能為甚難希有之事,能於娑婆國土五濁惡世,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中,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諸眾生,說是一切世間難信之法。

 

諸佛功德智慧,雖皆平等,而施化則有難易。淨土成菩提易,濁世難。為淨土眾生說法易,為濁世眾生難。為濁世眾生說漸法猶易,說頓法難。為濁世眾生說餘頓法猶易,說淨土橫超頓法尤難。為濁世眾生說淨土橫超頓修頓證妙觀,已自不易,說此無藉劬勞修證,但持名號,徑登不退,奇特勝妙超出思議第一方便,更為難中之難。故十方諸佛,無不推我釋迦偏為勇猛也。劫濁者,濁法聚會之時。劫濁中,非帶業橫出之行,必不能度。見濁者,五利使,邪見增盛。謂身見、邊見、見取、戒取及諸邪見,昏昧汩沒,故名為濁。見濁中,非不假方便之行,必不能度。煩惱濁者,五鈍使,煩惑增盛。謂貪、瞋、癡、慢、疑,煩動惱亂,故名為濁。煩惱濁中,非即凡心是佛心之行,必不能度。眾生濁者,見煩惱所感粗弊五陰和合,假名眾生,色心並皆陋劣,故名為濁。眾生濁中,非欣厭之行,必不能度。命濁者,因果並劣,壽命短促,乃至不滿百歲,故名為濁。命濁中,非不費時劫,不勞勤苦之行,必不能度。復次只此信願莊嚴一聲阿彌陀佛,轉劫濁為清淨海會,轉見濁為無量光,轉煩惱濁為常寂光,轉眾生濁為蓮華化生,轉命濁為無量壽。故一聲阿彌陀佛,即釋迦本師於五濁惡世,所得之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今以此果覺全體授與濁惡眾生,乃諸佛所行境界,唯佛與佛能究盡,非九界自力所能信解也。諸眾生,別指五濁惡人。一切世間,通指四土器世間,九界有情世間也。

 

(丁)二教主結歎。

 

前勸信流通是諸佛付囑,此本師付囑。囑語略別從通,但云一切世間,猶前諸佛所云汝等眾生。當知文殊、迦葉等,皆在所囑也。

 

舍利弗,當知我於五濁惡世,行此難事,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一切世間說此難信之法,是為甚難。

 

信願持名一行,不涉施為,圓轉五濁。唯信乃入,非思議所行境界。設非本師來入惡世,示得菩提,以大智大悲,見此、行此、說此,眾生何由稟此也哉!然吾人處劫濁中,決定為時所囿,為苦所逼。處見濁中,決定為邪智所纏,邪師所惑。處煩惱濁中,決定為貪欲所陷,惡業所螫。處眾生濁中,決定安於臭穢而不能洞覺,甘於劣弱而不能奮飛。處命濁中,決定為無常所吞,石火電光,措手不及。若不深知其甚難,將謂更有別法可出五濁,烽烰宅裏,戲論紛然。唯深知其甚難,方肯死盡偷心,寶此一行。此本師所以極口說其難甚,而深囑我等當知也。初普勸竟。

 

(乙)二結勸

 

佛說此經已,舍利弗,及諸比丘,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等,聞佛所說,歡喜信受,作禮而去。

 

法門不可思議,難信難知,無一人能發問者。佛智鑒機,知眾生成佛緣熟,無問自說,令得四益,如時雨化,故歡喜信受也。身心怡悅名歡喜。毫無疑惑名信。領納不忘名受。感大恩德,投身歸命,名作禮。依教修持,一往不退,名而去。

 

蕅益大師跋

 

經云: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嗚呼!今正是其時矣。捨此不思議法門,其何能淑。旭出家時,宗乘自負,藐視教典。妄謂持名,曲為中下。後因大病,發意西歸。復研《妙宗》《圓中》二鈔,及雲棲《疏鈔》等書,始知念佛三昧,實無上寶王,方肯死心執持名號,萬牛莫挽也。吾友去病,久事淨業,欲令此經大旨,辭不繁而炳著,請余為述要解。余欲普與法界有情同生極樂,理不可卻。舉筆于丁亥九月二十有七,脫稿於十月初五,凡九日告成。所願一句一字,咸作資糧。一見一聞,同階不退。信疑皆植道種,讚謗等歸解脫。仰唯諸佛菩薩攝受證明,同學友人隨喜加被。西有道人蕅益智旭閣筆故跋,時年四十有九。

阿難問事佛吉凶經

阿難問事佛吉凶經

後漢沙門安世高譯

阿難白佛言:「有人事佛得富貴諧偶者,有衰耗不諧偶者,云何不等同耶﹖願天中天,普為說之!」

佛告阿難:「有人奉佛,從明師受戒,專信不犯,精進奉行,不失所受。形像鮮明,朝暮禮拜,恭敬燃燈。淨施所安,不違道禁,齋戒不厭,心中欣欣,常為諸天,善神擁護;所向諧偶,百事增倍,為天龍、鬼神、眾人所敬,後必得道。是善男子、善女人,真佛弟子也。有人事佛,不值善師,不見經教;受戒而已,示有戒名,憒塞不信。違犯戒律,乍信乍不信,心意猶豫。亦無經像恭恪之心;既不燒香、燃燈、禮拜,恒懷狐疑。瞋恚罵詈,惡口嫉賢。又不六齋,殺生趣手。不敬佛經,持著弊篋,衣服不淨之中;或著妻子床上不淨之處;或持掛壁,無有座席恭敬之心,與世間凡書無異。若疾病者,狐疑不信,使呼巫師,卜問解奏,祠祀邪神,天神離遠,不得善護,妖魁日進,惡鬼屯門,令之衰耗,所向不諧。或從宿行惡道中來,現世罪人也,非佛弟子,死當入泥犁中被拷掠治。由其罪故,現自衰耗,後復受殃,死趣惡道,展轉受痛,酷不可言,皆由積惡,其行不善。愚人盲盲,不思宿行因緣所之,精神報應,根本從來,謂言事佛致其衰耗。不止前世宿祚無功,怨憎天地,責聖咎天;世人迷惑,不達乃爾。不達之人,心懷不定,而不堅固,進退失理,違負佛恩而無返覆,遂為三途所見綴縳,自作禍福。罪識之源,種之得本,不可不慎!十惡怨家,十善厚友,安神得道,皆從善生。善為大鎧,不畏刀兵;善為大船,可以渡水。有能守信,室內和安,福報自然,從善至善,非神授與也;今復不信者,從後復劇矣!」

佛言:「阿難!善惡追人,如影逐形,不可得離。罪福之事,亦皆如是,勿作狐疑,自墮惡道!罪福分明,諦信不迷,所在常安;佛語至誠,終不欺人。」

佛復告阿難:「佛無二言,佛世難值,經法難聞,汝宿有福,今得侍佛。當念報恩,頒宣法教,示現人民,為作福田,信者得植,後生無憂。」

阿難受教,奉行普聞。

阿難復白佛言:「人不自手殺者,不自手殺為無罪耶﹖」

佛言:「阿難!教人殺生,重於自殺也。何以故﹖或是奴婢愚小下人,不知罪福;或為縣官所見促逼,不自出意,雖獲其罪,事意不同,輕重有差。教人殺者,知而故犯,陰懷愚惡,趣手害生,無有慈心;欺罔三尊,負於自然神,傷生抗命,其罪莫大!怨對相報,世世受殃,無有斷絕。現世不安,數逢災凶;死入地獄,出離人形,當墮畜中,為人屠截,三途八難,巨億萬劫,以肉供人,未有竟時,令身困苦,噉草飲泉。今世現有是輩畜獸,皆由前世得為人時,暴逆無道,陰害傷生,不信致此。世世為怨,還相報償,神同形異,罪深如是!」

阿難復白佛言:「世間人及弟子,惡意向師及道德之人,其罪云何﹖」

佛語阿難:「夫為人者,當愛樂人善,不可嫉之。人有惡意,向道德之人、善師者,是惡意向佛無異也。寧持萬石弩自射身,不可惡意向之。」

佛言:「阿難!自射身為痛不﹖」

阿難言:「甚痛!甚痛!世尊!」

佛言:「人持惡意向道德人、其善師者,痛劇弩射身也。為人弟子,不可輕慢其師,惡意向道德人;當視之如佛,不可輕嫉,見善代其歡喜。人有戒德者,感動諸天;天龍、鬼神,莫不敬尊。寧投身火中,利劍割肉,慎莫嫉妒人之善。其罪不小,慎之!慎之!」

阿難復白佛言:「為人師者,為可得呵遏弟子,不從道理,以有小過,遂之成大,可無罪不﹖」

佛言:「不可!不可!師、弟子義,義感自然。當相訊厚,視彼如己;黜之以理,教之以道,己所不行,勿施於人,弘崇禮律,不使怨訟。弟子亦爾。二義真誠,師當如師,弟子當如弟子,勿相誹謗,含毒致怨,以小成大,還自燒身。為人弟子,當孝順於善師,慎莫舉惡意向師。惡意向師,是惡意向佛、向法、向比丘僧、向父母無異。天所不覆,地所不載!觀末世人諸惡人輩,不忠、不孝,無有仁義,不順人道。魔世比丘四數之中,但念他惡,不自止惡,嫉賢妒善,更相沮喪;不念行善,強梁嫉賢,既不能為,復毀敗人,斷絕道意,令不得行。貪欲務俗,多求利業,積財自喪,厚財賤道,死墮惡趣大泥犁中、惡鬼、畜生。未當有此,於世何求﹖念報佛恩,當持經戒,相率以道;道不可不學,經不可不讀,善不可不行。行善布德,濟神離苦,超出生死,見賢勿慢,見善勿謗,不以小過證入大罪。違法失理,其罪莫大,罪福有證,可不慎耶!」

阿難復白佛言:「末世弟子,因緣相生,理家之事,身口之累,當云何﹖天中天!」

佛言:「阿難!有受禁戒,誠信奉行,順孝畏慎,敬歸三尊,養親盡忠,內外謹善,心口相應,可得為世間事,不可得為世間意。」

阿難言:「世間事,世間意,云何耶﹖天中天!」

佛言:「為佛弟子,可得商販營生利業,平斗直尺,不可罔於人,施行以理——不違神明自然之理。葬送之事,移徙、姻娶,是為世間事也。世間意者,為佛弟子,不得卜問:請禁、符咒、厭怪、祠祀、解奏,亦不得擇良日、良時。受佛五戒,福德人也,有所施作,當啟三尊;佛之玄通,無細不知。戒德之人,道護為強,役使諸天、天龍、鬼神,無不敬伏!戒貴則尊,無往不吉,豈有忌諱不善者耶!道之含覆,包弘天地,不達之人,自作罣礙。善惡之事,由人心作,禍福由人,如影追形,嚮之應聲。戒行之德,應之自然,諸天所護,願不意違,感動十方,與天參德;功德巍巍,眾聖嗟歎,難可稱量!智士達命,沒身不邪,善如佛教,可得度世之道。」

阿難聞佛說,更整袈裟,頭腦著地:「唯然。世尊!我等有福,得值如來,普恩慈大,愍念一切,為作福田,令得脫苦。佛言至真而信者少,是世多惡,眾生相詛,甚可痛哉!若有信者,若一、若兩,奈何世惡,乃弊如此!佛滅度後,經法雖存而無信者,漸衰滅矣!嗚呼!痛哉!將何恃怙!惟願世尊,為眾黎故,未可取泥洹。阿難因而諫頌曰:

佛為三界護,恩廣普慈大;願為一切故,未可取泥洹。值法者亦少,盲盲不別真,痛矣不識者,罪深乃如是!

宿福值法者,若一若有兩,經法稍稍替,當復何恃怙!

佛恩非不大,罪由眾生故;法鼓震三千,如何不得聞﹖

世濁多惡人,還自墮顛倒,諛諂諀訾聖,邪媚毀正真。

不信世有佛,言佛非大道,是人是非人,自作眾罪本。

命盡往無擇,刀劍解身形,食鬼好伐殺,鑊湯涌其中。

淫泆抱銅柱,大火相燒燃;誹謗清高士,鐵鉗拔其舌。

亂酒無禮節,迷惑失人道,死入地獄中,洋銅沃其口。

遭逢眾厄難,毒痛不可言;若生還為人,下賤貪窮中。

不殺得長壽,無病常康強;不盜後大富,錢財恒自滿。

不淫香清淨,身體鮮苾芬,光影常奕奕,上則為大王。

至誠不欺詐,為眾所奉承,不醉後明了,德慧所尊敬!

五福超法出,天人同儔類,所生億萬倍,真諦甚分明。

末世諸惡人,不信多狐疑,愚痴不別道,罪深更逮冥!

蔽聖毀正覺,死入大鐵城,識神處其中,頸上戴鐵輪。

求死不得死,須臾已變形;矛戟相毒刺,軀體恒殘截。

奈何世如是,背正信鬼神,解奏好卜問,祭祀傷不仁,

死墮十八處,經歷黑繩獄,八難為界首,得復人身難。

若時得為人,蠻狄無義理,痴駿無孔竅,跛躄啞不語,

朦朧不達事,惡惡相牽拘,展轉眾徒聚,禽獸六畜形,

為人所屠割,剝皮視其喉,歸償宿怨懟,以肉給還人。

無道墮惡道,求脫甚為難;人身既難得,佛經難得聞。

世尊為眾祐,三界皆蒙恩,敷動甘露法,令人普奉行。

哀哉已得慧,愍念群萌故,開通示道徑,黠者即度苦。

福人在向向,見諦學不生,自歸大護田,植種不死地。

恩大莫過佛,世祐轉法輪,願使一切人,得服甘露漿。

慧船到彼岸,法磐引大千;彼我無有二,發願無上真!

 

阿難頌如是已,諸會大眾,一時信解,皆發無上正真之道,僧那大鎧甘露之音,香薰三千。從是得度,開示道地,為作橋樑。國王臣民,天龍、鬼神,聞經歡喜!阿難所說,且悲、且恐。稽首佛足,及禮阿難,受教而去。

无量义经

第一品 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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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菩萨摩诃萨八万人。天龙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俱。大转轮王小转轮王。金轮银轮诸转轮王。国王王子国臣国民。国士国女国大长者。各与眷属百千万数而自围绕。来诣佛所头面礼足绕百千匝。烧香散华种种供养。供养佛已退一面坐。其菩萨名曰文殊师利法王子。大威德藏法王子。无忧藏法王子。大辩藏法王子。弥勒菩萨。导首菩萨。药王菩萨。药上菩萨花幢菩萨。花光幢菩萨。陀罗尼自在王菩萨。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常精进菩萨。宝印手菩萨。宝积菩萨。宝杖菩萨。越三界菩萨。毗摩跋罗菩萨。香象菩萨。大香象菩萨。师子吼王菩萨。师子游戏世菩萨。师子奋迅菩萨。师子精进菩萨。勇锐力菩萨。师子威猛伏菩萨。庄严菩萨。大庄严菩萨。 
如是等菩萨摩诃萨八万人俱。是诸菩萨。莫不皆是法身大士。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之所成就。其心禅寂常在三昧。恬安惔怕无为无欲。颠倒乱想不复得入。静寂清澄志玄虚漠。守之不动亿百千劫。无量法门悉现在前。得大智慧通达诸法。晓了分别性相真实。有无长短明现显白又能善知诸根性欲。以陀罗尼无碍辩才。请佛转法轮。随顺能转。微渧先堕以淹欲尘。开涅槃门扇解脱风。除世热恼致法清凉。次降甚深十二因缘。用洒无明老病死等。猛盛炽然苦聚日光。尔乃洪注无上大乘。润渍众生诸有善根。布善种子遍功德田。普令一切发菩提萌。智慧日月方便时节。扶疏增长大乘事业。令众疾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常住快乐微妙真实。无量大悲救苦众生。是诸众生真善知识。是诸众生大良福田。是诸众生不请之师。是诸众生安隐乐处。救处护处大依止处。处处为众作大导师能为生盲而作眼目。 
聋劓哑者作耳鼻舌。诸根毁缺能令具足。颠狂荒乱作大正念。船师大船师运载群生渡生死河。置涅槃岸。医王大医王。分别病相晓了药性。随病授药令众乐服。调御大调御。无诸放逸行。犹如象马师。能调无不调。师子勇猛威伏众兽。难可沮坏。游戏菩萨诸波罗蜜。于如来地坚固不动。安住愿力广净佛国。不久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诸菩萨摩诃萨。皆有如是不思议功德 
其比丘。名曰大智舍利弗。神通目揵连。慧命须菩提。摩诃迦旃延。弥多罗尼子。富楼那。阿若憍陈如等。天眼阿那律。持律忧波离。侍者阿难。佛子罗云。忧波难陀。离婆多。劫宾那。薄拘罗。阿周陀。莎伽陀。头陀大迦叶。忧楼频螺迦叶。伽耶迦叶。那提迦叶。如是等比丘万二千人。皆阿罗汉尽诸结漏无复缚著。真正解脱。尔时大庄严菩萨摩诃萨遍观众坐各定意已。与众中八万菩萨摩诃萨俱。从坐而起来诣佛所。头面礼足绕百千匝。烧散天华天香天衣天璎珞天无价宝。从于空中旋转来下。四面云集而献于佛。天厨天钵器。天百味充满盈溢。见色闻香自然饱足。天幢天幡天幰盖天妙乐具。处处安置作天伎乐。娱乐于佛。即前胡跪合掌。一心俱共同声。说偈赞言 
大哉大悟大圣主  无垢无染无所著  天人象马调御师  道风德香熏一切 
智恬情怕虑凝静  意灭识亡心亦寂  永断梦妄思想念  无复诸大阴界入 
其身非有亦非无  非因非缘非自他  非方非圆非短长  非出非没非生灭 
非造非起非为作  非坐非卧非行住  非动非转非闲静  非进非退非安危 
非是非非非得失  非彼非此非去来  非青非黄非赤白  非红非紫种种色 
戒定慧解知见生  三明六通道品发  慈悲十力无畏起  众生善业因缘出 
示为丈六紫金晖  方整照曜甚明彻  毫相月旋项日光  旋发绀青顶肉髻 
净眼明照上下眴  眉睫绀舒方口颊  唇舌赤好若丹果  白齿四十犹珂雪 
额广鼻修面门开  胸表卍字师子臆  手足柔软具千辐  腋掌合缦内外握 
臂修肘长指直纤  皮肤细软毛右旋  踝膝不现阴马藏  细筋锁骨鹿膊肠 
表里映彻净无垢  净水莫染不受尘  如是等相三十二  八十种好似可见 
而实无相非相色  一切有相眼对绝  无相之相有相身  众生身相相亦然 
能令众生欢喜礼  虔心表敬诚殷勤  因是自高我慢除  成就如是妙色躯 
我等八万之等众  俱共稽首咸归命  善灭思想心意识  象马调御无著圣 
稽首归依法色身  戒定慧解知见聚  稽首归依妙幢相  稽首归依难思议 
梵音雷震向八种  微妙清净甚深远  四谛六度十二缘  随顺众生心业转 
有闻莫不心意开  无量生死众结断  有闻或得须陀洹  斯陀阿那阿罗汉 
无漏无为缘觉处  无生无灭菩萨地  或得无量陀罗尼  无碍乐说大辩才 
演说甚深微妙偈  游戏澡浴法清池  或跃飞腾现神足  出没水火身自由 
如是法轮相如是  清净无边难思议  我等咸复共稽首  归依法轮转以时 
稽首归依梵音声  稽首归依缘谛度  世尊往昔无量劫  勤苦修习众德行 
为我人天龙神王  普及一切诸众生  能舍一切诸难舍  财宝妻子及国城 
于法内外无所吝  头目髓脑悉施人  奉持诸佛清净戒  乃至失命不毁伤 
若人刀杖来加害  恶口骂辱终不嗔  历劫挫身不倦惰  昼夜摄心常在禅 
遍学一切众道法  智慧深入众生根  是故今得自在力  于法自在为法王 
我等咸共俱稽首  归依能勤诸难勤 
《无量义经》第二品 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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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时大庄严菩萨摩诃萨与八万菩萨摩诃萨。说是偈赞佛已俱白佛言。世尊。我等八万菩萨之众。今者欲于如来法中有所咨问。不审世尊。垂愍听不。佛告大庄严菩萨及八万菩萨言。善哉善哉善男子。善知是时。恣汝所问。如来不久当般涅槃。涅槃之后普令一切无复余疑。欲何所问便可说也。于是大庄严菩萨与八万菩萨。即共同声白佛言。世尊。菩萨摩诃萨欲得疾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应当修行何等法门。何等法门。能令菩萨摩诃萨疾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佛告大庄严菩萨及八万菩萨言。善男子。有一法门。能令菩萨疾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若有菩萨学是法门者。则能疾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世尊。是法门者。号字何等其义云何。菩萨云何修行。佛言。善男子。是一法门。名为无量义。菩萨欲得修学无量义者。应当观察一切诸法。自本来今性相空寂。无大无小无生无灭。非住非动不进不退。犹如虚空无有二法。而诸众生虚妄横计。是此是彼是得是失。起不善念造众恶业。轮回六趣备诸苦毒。无量亿劫不能自出。 
菩萨摩诃萨如是谛观。生怜愍心发大慈悲将欲救拔。又复深入一切诸法。法相如是生如是法。法相如是住如是法。法相如是异如是法。法相如是灭如是法。法相如是能生恶法。法相如是能生善法。住异灭者亦复如是。菩萨如是观察四相始末。悉遍知已。次复谛观一切诸法。念念不住新新生灭。复观即时生住异灭。如是观已。而入众生诸根性欲。性欲无量故。说法无量。说法无量义亦无量。无量义者。从一法生。其一法者。即无相也。如是无相。无相不相。不相无相。名为实相。菩萨摩诃萨安住如是真实相已。所发慈悲明谛不虚。于众生所真能拔苦。苦既拔已。复为说法。令诸众生受于快乐。善男子。菩萨若能如是修一法门无量义者。必得疾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善男子。如是甚深无上大乘无量义经。文理真正尊无过上。三世诸佛所共守护。无有众魔群道得入。不为一切邪见生死之所坏败。是故善男子。菩萨摩诃萨若欲疾成无上菩提。应当修学如是甚深无上大乘无量义经。尔时大庄严菩萨复白佛言。世尊。世尊说法不可思议。众生根性亦不可思议。法门解脱亦不可思议。我等于佛所说诸法。无复疑惑。而诸众生生迷惑心故重咨问。世尊。自从如来得道已来四十余年。常为众生演说诸法四相之义。苦义空义无常无我。无大无小无生无灭。一切无相。法性法相本来空寂不来不去不出不没。若有闻者。或得暖法顶法世第一法须陀洹果斯陀含果阿那含果阿罗汉果辟支佛道。 
发菩提心登第一地第二第三至第十地。往日所说诸法之义。与今所说有何等异。而言甚深无上大乘无量义经。菩萨修行必得疾成无上菩提。是事云何。唯愿世尊。慈愍一切。广为众生而分别之。普令现在及未来世有闻法者无余疑网。于是佛告大庄严菩萨。善哉善哉大善男子。能问如来如是甚深无上大乘微妙之义。当知汝能多所利益。安乐人天拔苦众生。真大慈悲信实不虚。以是因缘必得疾成无上菩提。亦令一切今世来世诸有众生得成无上菩提。善男子。自我道场菩提树下端坐六年。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以佛眼观一切诸法不可宣说。所以者何。以诸众生性欲不同。性欲不同种种说法。种种说法以方便力。四十余年未曾显实。是故众生得道差别。不得疾成无上菩提。善男子。法譬如水能洗垢秽若井若池若江若河溪渠大海。皆悉能洗诸有垢秽。其法水者亦复如是。能洗众生诸烦恼垢。善男子。水性是一。江河井池溪渠大海。各各别异。其法性者亦复如是。洗除尘劳等无差别。三法四果二道不一。善男子。水虽俱洗。而井非池。池非江河。溪渠非海。而如来世雄于法自在。所说诸法亦复如是。初中后说。皆能洗除众生烦恼。而初非中。而中非后。初中后说。文辞虽一而义各异。善男子。我起树王诣波罗奈鹿野园中。为阿若拘邻等五人转四谛法轮时。亦说诸法本来空寂代谢不住念念生灭。中间于此及以处处为诸比丘并众菩萨。辩演宣说十二因缘六波罗蜜。亦说诸法本来空寂代谢不住念念生灭。今复于此演说大乘无量义经。亦说诸法本来空寂代谢不住念念生灭。善男子。是故初说中说今说。文辞是一而义差异。 
义异故。众生解异。解异故。得法得果得道亦异。善男子。初说四谛。为求声闻人。而八亿诸天来下听法。发菩提心。中于处处演说甚深十二因缘。为求辟支佛人。而无量众生发菩提心。或住声闻。次说方等十二部经摩诃般若华严海云。演说菩萨历劫修行。而百千比丘万亿人天无量得须陀洹得斯陀含得阿那含得阿罗汉。住辟支佛因缘法中。善男子。以是义故。故知说同而义别异。义异故。众生解异。解异故。得法得果得道亦异。是故善男子。自我得道初起说法至于今日。演说大乘无量义经。未曾不说苦空无常无我。非真非假非大非小本来不然。今亦不灭一切无相。法相法性不来不去。而众生四相所迁。善男子。以是义故。诸佛无有二言。能以一音普应众声。能以一身。示百千万亿那由他无量无数恒河沙身。一一身中。又示若干百千万亿那由他阿僧祇恒河沙种种类形。一一形中。又示若干百千万亿那由他阿僧祇恒河沙形。善男子。是则诸佛不可思议甚深境界。非二乘所知。亦非十住菩萨所及。唯佛与佛乃能究了。善男子。是故我说微妙甚深无上大乘无量义经。文理真正尊无过上。三世诸佛所共守护。无有众魔外道得入。不为一切邪见生死之所坏败。菩萨摩诃萨若欲疾成无上菩提。应当修学如是甚深无上大乘无量义经。佛说是已。 
于是三千大千世界六种震动。自然空中雨种种花。天忧钵罗华钵昙摩华拘物头华分陀利华。又雨无数种种天香天衣天璎珞天无价宝。于上空中旋转来下。供养于佛及诸菩萨声闻大众。天厨天钵器。天百味充满盈溢。天幢天幡天幰盖天妙乐具处处安置。作天伎乐歌叹于佛。又复六种震动。东方恒河沙等诸佛世界。亦雨天华天香天衣天璎珞天无价宝。天厨天钵器天百味。天幢天幡天幰盖天妙乐具作天伎乐。歌叹彼佛及彼菩萨声闻大众。南西北方四维上下亦复如是。于是众中三万二千菩萨摩诃萨得无量义三昧。三万四千菩萨摩诃萨得无数无量陀罗尼门。能转一切三世诸佛不退转法轮。其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天龙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大转轮王小转轮王银轮铁轮诸转轮王。国王王子国臣国民。国士国女国大长者。及诸眷属百千众俱。闻佛如来说是经时。或得暖法顶法世间第一法须陀洹果。斯陀含果阿那含果阿罗汉果辟支佛果。又得菩萨无生法忍。又得一陀罗尼又得二陀罗尼。又得三陀罗尼。又得四陀罗尼五六七八九十陀罗尼。又得百千万亿陀罗尼。又得无量无数恒河沙阿僧祇陀罗尼。皆能随顺转不退转法轮。无量众生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无量义经》第三品 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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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时大庄严菩萨摩诃萨复白佛言。世尊。世尊说是微妙甚深无上大乘无量义经。真实甚深甚深甚深。所以者何。于此众中。诸菩萨摩诃萨及诸四众。天龙鬼神国王臣民诸有众生。闻是甚深无上大乘无量义经。无不获得陀罗尼门。三法四果菩提之心。当知此经。文理真正尊无过上。三世诸佛之所守护。无有众魔群道得入。不为一切邪见生死之所坏败。所以者何。一闻能持一切法故。若有众生得闻是经。则为大利。所以者何。若能修行。必得疾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其有众生不得闻者。当知是等为失大利。过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终不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所以者何。不知菩提大道直故行于险径多留难故。世尊。是经典者不可思议。唯愿世尊。广为大众慈哀敷演是经甚深不思议事。世尊。是经典者。从何所来。去何所至。住何所住。乃有如是无量功德不思议力。令众疾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尔时世尊告大庄严菩萨摩诃萨言。善哉善哉善男子。如是如是如汝所言。善男子。我说是经甚深甚深真实甚深。 
所以者何。令众疾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一闻能持一切法故。于诸众生大利益故。行大直道无留难故。善男子。汝问是经。从何所来去至何所住何所住者。当善谛听。善男子。是经本从诸佛宫宅中来。去至一切众生发菩提心。住诸菩萨所行之处。善男子。是经。如是来如是去如是住。是故此经。能有如是无量功德不思议力。令众疾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善男子。汝宁欲闻是经复有十不思议功德力不。大庄严言。愿乐欲闻。佛言。善男子。第一是经。能令菩萨未发心者发菩提心。无慈仁者起于慈心。好杀戮者起大悲心。生嫉妒者起随喜心。有爱著者起能舍心。诸悭贪者起布施心。多憍慢者起持戒心。嗔恚盛者起忍辱心。生懈怠者起精进心。诸散乱者起禅定心。于愚痴者起智慧心。未能度彼者起度彼心。行十恶者起十善心。乐有为者志无为心。有退心者作不退心。为有漏者起无漏心。多烦恼者起除灭心。善男子。是名是经第一功德不思议力。善男子。第二是经不可思议功德力者若有众生得是经者。若一转若一偈。乃至一句。则能通达百千亿义。无量数劫不能演说所受持法。 
所以者何。以其是法义无量故。善男子。是经譬如从一种子生百千万。百千万中。一一复生百千万数。如是展转乃至无量。是经典者亦复如是。从于一法生百千义。百千义中。一一复生百千万数。如是展转。乃至无量无边之义。是故此经。名无量义。善男子。是名是经第二功德不思议力善男子。第三是经不可思议功德力者。若有众生得闻是经。若一转若一偈乃至一句。通达百千万亿义已。虽有烦恼如无烦恼。出生入死无怖畏想。于诸众生生怜愍心。于一切法得勇健想。如壮力士能担能持诸有重者。是持经人亦复如是。能荷无上菩提重宝。担负众生出生死道。未能自度已能度彼。犹如船师身婴重病。四体不御安止此岸。有好坚牢船舟。常办诸度彼者之具。给与而去。是持经者亦复如是。虽婴五道诸有之身百八重病常恒相缠。安止无明老死此岸。而有坚牢此大乘经无量义办。能度众生。能如说行者得度生死。善男子。是名是经第三功德不思议力 
善男子。第四是经不可思议功德力者。若有众生得闻是经。若一转若一偈乃至一句。得勇健想。虽未自度而能度他。与诸菩萨以为眷属。诸佛如来。常向是人而演说法。是人闻已。悉能受持随顺不逆。转复为人随宜广说。善男子。是人譬如国王夫人新生王子。若一日若二日若至七日。若一月若二月若至七月。若一岁若二岁若至七岁。虽复不能领理国事。己为臣民之所宗敬。诸大王子以为伴侣。王及夫人。爱心偏重常与共语。所以者何。以稚小故。善男子。是持经者亦复如是。诸佛国王是经夫人。和合共生是菩萨子。若是菩萨得闻是经。若一句若一偈。若一转若二转。若十若百若千若万。若亿万亿若恒河沙。无量无数转。虽复不能体真理极。虽复不能震动三千大千国土雷震梵音转大法轮。己为一切四众八部之所宗仰。诸大菩萨以为眷属。深入诸佛秘密之法。所可演说无违无失。常为诸佛之所护念。慈爱偏覆。以新学故。善男子。是名是经第四功德不思议力善男子。第五是经不可思议功德力者。若善男子善女人。若佛在世若灭度后。其有受持读诵书写如是甚深无上大乘无量义经。是人虽复具缚烦恼未能远离诸凡夫事。而能示现大菩提道。延于一日以为百劫。百劫亦能促为一日。令彼众生欢喜信伏。善男子。是善男子善女人。譬如龙子始生七日。即能兴云亦能降雨。善男子。是名是经第五功德不思议力 
善男子。第六是经不可思议功德力者。若善男子善女人。若佛在世若灭度后。受持读诵是经典者。虽具烦恼而为众生说法。令得远离烦恼生死断一切苦。众生闻已修行得法得果得道。与佛如来等无差别。譬如王子。虽复稚小。若王游巡及以疾病。委是王子领理国事。王子是时依大王命如法教令。群寮百官宣流正化。国土人民各随其安。如大王治等无有异。持经善男子善女人亦复如是。若佛在世若灭度后。是善男子。虽未得住初不动地。依佛如是用说教法而敷演之。众生闻已一心修行。断除烦恼得法得果乃至得道。善男子。是名是经第六功德不思议力善男子。第七是经不可思议功德力者。若善男子善女人。于佛在世若灭度后得闻是经。欢喜信乐生希有心。受持读诵书写解说。如法修行发菩提心。起诸善根兴大悲意。欲度一切苦恼众生。虽未修行六波罗蜜。六波罗蜜自然在前。即于是身得无生忍。生死烦恼一时断坏。即升第七地与大菩萨位。譬如健人为王除怨。怨既灭已王大欢喜。赏赐半国之封皆悉与之。持经男子女人亦复如是。于诸行人最为勇健。六度法宝不求自至。生死怨敌自然散坏证无生忍。半佛国宝封赏安乐。善男子。是名是经第七功德不思议力 
善男子。第八是经不可思议功德力者。若善男子善女人。于佛在世若灭度后。有人能得是经典者。敬信如视佛身令等无异。爱乐是经受持读诵书写顶戴如法奉行。坚固戒忍兼行檀度。深发慈悲。以此无上大乘无量义经。广为人说。若人先来都不信有罪福者。以是经示之。设种种方便强化令信。以经威力故。发其人心欻然得回。信心既发。勇猛精进故。能得是经威德势力得道得果。是故善男子善女人。即于是身得无生法忍得至上地。与诸菩萨以为眷属。速能成就众生净佛国土。不久得成无上菩提。善男子。是名是经第八功德不思议力 
善男子。第九是经不可思议功德力者。若善男子善女人。若佛在世及灭度后。有得是经欢喜踊跃得未曾有。受持读诵书写供养。广为众人分别解说是经义者。即得宿业余罪重障一时灭尽。便得清净逮得大辩。次第庄严诸波罗蜜。获诸三昧首楞严三昧。入大总持门。得勤精进力。速越上地。善能分身散体遍十方国。拔济一切二十五有极苦众生悉令解脱。是故是经有如此力。善男子。是名是经第九功德不思议力 
善男子。第十是经不可思议功德力者。若善男子善女人。若佛在世及灭度后。若得是经发大欢喜生希有心。即自受持读诵书写供养如说修行。复能广劝在家出家人。受持读诵书写供养解说如法修行。既令余人修行是经力故得道得果。皆由是善男子善女人慈心勤化力故。是善男子善女人。即于是身便逮无量诸陀罗尼门。于凡夫地自然初时能发无数阿僧祇弘誓大愿。深能发救一切众生成就大悲广能救苦。厚集善根饶益一切。而演法泽洪润枯涸。以众法药练诸众生安乐一切。渐见超登住法云地。恩泽普润慈被无外。摄苦众生令入道迹。是故此人不久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善男子。是名是经第十功德不思议力 
善男子。如是无上大乘无量义经。极有大威神之力。尊无过上。能令诸凡夫皆成圣果。永离生死而得自在。是故此经名无量义也。能令一切众生于凡夫地生起诸菩萨无量道芽。令功德树蔚茂扶疏增长。是故此经号十不可思议功德力也 
于是大庄严菩萨摩诃萨及八万菩萨摩诃萨同声白佛言。世尊。佛所说甚深微妙无上大乘无量义经。文理真正尊无过上。三世诸佛所共守护。无有众魔群道得入。不为一切邪见生死之所坏败。是故此经乃有如是十种功德不思议力。大饶益无量一切众生。令一切诸菩萨摩诃萨各得无量义三昧。或得百千陀罗尼门。或令得菩萨诸地诸忍。或得缘觉罗汉四道果证。世尊慈愍。快为我等说如是法。令我大获法利。甚为奇特。未曾有也。世尊慈恩实难可报。尔时三千大千世界六种震动。于上空中复雨种种华。天忧钵罗华。钵昙摩华。拘物头华。分陀利华。又雨无数种种天香天衣天璎珞天无价宝。于上空中旋转来下。供养于佛及诸菩萨声闻大众。天厨天钵器。天百味充满盈溢。见色闻香自然饱足。天幢天幡天幰盖。天妙乐具处处安置。作天伎乐歌叹于佛。又复六种震动东方恒河沙等诸佛世界。亦雨天华天香天衣天璎珞天无价宝。天厨天钵器天百味。见色闻香自然饱足。天幢天幡天幰盖天妙乐具。作天伎乐歌叹彼佛及诸菩萨声闻大众。南西北方四维上下亦复如是。尔时佛告大庄严菩萨摩诃萨及八万菩萨摩诃萨言。汝等当于此经应深起敬心如法修行。广化一切勤心流布。常当殷勤昼夜守护。普令众生各获法利。汝等真是大慈大悲。以立神通愿力守护是经勿使疑滞。于当来世必令广行阎浮提。令一切众生使得见闻读诵书写供养。以是之故。亦令汝等速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时大庄严菩萨摩诃萨。与八万菩萨摩诃萨。即从坐起来诣佛所。头面礼足绕百千匝。即前胡跪俱共同声白佛言。世尊。我等快蒙世尊慈愍。为我等说是甚深微妙无上大乘无量义经。敬受佛敕。于如来灭后。当广令流布是经典者。普令一切受持读诵书写供养。唯愿世尊。勿垂忧虑。我等当以愿力。普令一切众生使得见闻读诵书写供养。得是经法威神之力。尔时佛赞言。善哉善哉。诸善男子。汝等今者真是佛子。大慈大悲深能拔苦救厄者矣。一切众生之良福田。广为一切作大良导。一切众生大依止处。一切众生之大施主。常以法利广施一切。尔时大会皆大欢喜。为佛作礼。受持而去 

佛说善恶因果经

佛说善恶因果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与无量菩萨。人天大众围绕说法一心静听。尔时阿难为众生故而白佛言。
世尊今见世间等同一种生在人中。有好有丑有强有弱。有贫有富有苦有乐。有贵有贱。音声不同言语殊方。
有百岁不死。有三十早亡。有十五夭丧。胞胎堕落。有端政而贫贱。
有丑陋而富贵。有大强下劣。有软弱登上位。有苦而长寿。有乐而命殇。
有行善而致过。有作恶而福利。有肥白眼(目+甬)睐。有青黑而婉媚。有虽短小而足意气。
有虽长大为他仆使。有丰饶男女。有孤单独自。有在外游饥寒憔悴。有入宫在朝衣食自恣。
有少时贫贱老始富贵。有理实无辜横罹狱事。有父慈子孝论经说义。有兄弟乖各斗诤交至。有安居立宅种种丰备。
有自无舍屋处处浮寄。有乌栖鹿宿(狂-王+禽)狩同类。有衣毛茹血不识文字。有端坐受报。有客作无地。
有聪明高爽。有闇钝无智。有经营始得。有不求自至。有富而悭贪。
有贫穷而好施。有出言和睦。有发语棘刺。有为他爱敬。有众人远避。
有慈心养命。有杀生无比。有宽而得众。有为他所弃。有妇姑相憎。
有妯娌欢戏。有喜听法语。有闻经眠睡。有武夫无礼。有好学文义。
有作畜生之形种种异类。唯愿世尊广说因果。大众死闻一心从善。佛告阿难。如汝所问受报不同者。
皆由先世用心不等。是以所受千差万别。今身端政者从忍辱中来为人。丑陋者从嗔恚中来为人。贫穷者从悭贪中来为人。
高贵从礼拜中来为人。下贱从憍慢中来为人。长大从恭敬中来为人。座短从慢法中来为人。狠戾从羊中来为人。
黑(病-丙+复)从障佛光明中来为人。紧唇从尝齐食中来为人。赤眼从惜火光明中来为人。雀目从缝鹰眼合中来为人。喑哑从谤法中来为人。
耳聋从不喜闻法中来为人。缺齿从喜咬骨肉中来为人。塞鼻从燃不好香供养佛中来为人。唇缺从穿鱼鳃中来为人。黄发从攕猪中来为人。
穴耳从穿耳中来为人。蛇体从著轻衣荡突佛像中来为人。黑色从安佛像著屋檐下烟熏处中来为人。癵躄从见师长不起中来为人。偻脊从轻衣出入背佛像中来为人。
胫额者从见佛不礼捉手打额中来为人。短项从见尊长缩头走避中来为人。心痛病者从斫刺众生身体中来为人。癞病从枉取他物中来为人。气嗽从冬月与人冷食为人。
无男女者从杀他诸鸟子中来为人。饶儿息者从喜养生物命中来为人。长命者从慈心中来为人。短命者从杀生中来为人。大富者从布施中来为人。
有车马者从施三宝车马中来为人。聪明从学问诵经中来为人。闇钝从畜生中来为人。奴婢从负债中来为人。躁狂从猕猴中来为人。
病癞者从破坏三宝中来为人。手脚不随者从缚敕众生手脚中来为人。恶性从蛇蝎中来为人。六根具足者从持戒中来为人。诸根不具足者从破戒中来为人。
不净洁者从猪中来为人。喜歌舞者从伎儿中来为人。多贪从狗中来为人。项有瘿肉者从独食中来为人。口气嗅者从恶骂中来为人。
男根不具足者从揵猪狗中来为人。舌短者从屏处盗骂尊长中来为人。喜淫他妇女者死堕鹅鸭中为人。喜淫九族亲者死堕雀中为人。悭惜经书藏匿智慧不为人说者死作土木中虫。
好带弓箭骑乘死堕六夷中。好猲杀生者死堕豺狼中。好著创华者死作载胜虫。喜著长衣者死作长尾虫。喜卧食者死堕猪中。
好著彩色衣服者死作斑驳鸟。喜学人语调弄者死作鹦鹉鸟。喜谗人者死堕蟒蛇恶毒中。横恼他人者死作懊恼虫。为人喜传恶作信者死作鸱枭鸟。
为人喜作殃祸语者死作野狐。喜惊恐人者死作(喋-口+舌)鹿虫。前身著木屣入寺者今身生在(跳-兆+周)蹄马中。先月喜放下气者今作(蜛-古+氣)(虫+槃)虫。先身用众僧碓硙者今作叩头虫。
先身节量人食者今作啄木虫。盗用僧水者今作水中鱼鳖。污众僧地者作屏中虫。盗僧果子者作食泥土虫。偷僧物者今作碓磪牛驴。强从僧乞贷者今作白鸽鸟。
骂辱众僧者今作牛领中虫。食众僧菜者作蓼中虫。坐僧床者作蛐蟮虫。用僧杂物者作飞蛾投火虫。捶骨捭入寺者今作长嘴鸟。
著烟炆胡粉朱唇入寺者今作赤嘴鸟。著彩色衣入寺者今作黄(鳥+戾)(鳥+婁)。夫妇在寺中止宿者今作青头台虫。却坐佛塔者今作骆驼身。著鞋靴入浮图精舍中者今作虾蟆虫。
听法乱语者今作百舌鸟。污净行尼僧者死堕铁窟地狱中百万刀轮一时来下斩截其身。尔时阿难白佛言。如佛所说犯众僧物实是大重。若如是者四辈檀越。
云何得诣寺中恭敬礼拜。佛言往僧蓝中有二种心。一者善心二者恶心。云何名为善心。若至僧中见佛礼拜见僧恭敬。
请经问义受戒忏悔。舍于财物经营三宝。不惜身命护持大法。如是之人举足一步天堂自来。未来受果如树提伽。
是则名为最上善人也。云何名为恶心。若有众生入寺之时。唯从众僧乞索借贷。或求僧长短专欲破坏。或
啖僧食都无愧心。饼果菜茹怀挟归家。如是之人死堕铁丸地狱。镬汤炉炭刀山剑树靡所不经。是即名为最下恶人。
佛语阿难。诫语来世是我弟子者于三宝所谨慎莫犯。努力崇成勿生退心。用佛语者弥勒出世得度无疑。佛言今身劫剥人衣者死堕寒冰地狱又生蚕虫。
为他燝剥今身不喜燃灯照经像者死堕铁围山间黑闇地狱中。今身屠杀斩截众生者死堕刀山剑树地狱中。今身飞鹰走狗喜猎射者死堕铁锯地狱中。今身多邪行者死堕铜柱铁床地狱中。今身畜多妇者死堕铁硙地狱中。
今身畜多夫主者死堕毒蛇地狱中。今身烧燝鸡子者死堕灰河地狱中。今身攕猪鸡者死堕镬汤地狱中。今身犍猪狗者死堕尖石地狱中。今身饮酒醉乱者死堕饮铜地狱中。
今身斩截众生者死堕铁轮地狱中。今身偷众僧果子者死堕铁丸地狱中。今身食猪狗肠肉者死堕粪屎地狱中。今身作生鱼食者死堕刀林剑树地狱中。今身作后母谀克前母儿者死堕火车地狱中。
今身两舌斗乱者死堕铁犁地狱中。今身两口骂人者死堕拔舌地狱中。今身多妄语者死堕铁针地狱中。今身杀生祠邪神者死堕铁碓地狱中。今身作师母鬼语诳他取物者死堕肉山地狱中。
今身作师母合眼眠地诳他上天取祢魂神者死堕斩腰地狱中。今身作师母教他杀生求其大神。或祸五道土地社公阿魔女郎。诸如是等皆是诳惑愚人死堕斫地狱中。为诸狱卒莝斩其身铁嘴之鸟啄两眼睛。
今身作师公或葬埋死人占宅吉凶五姓便利安龙谢蚕压衰祸诳其痴人多取财物妄作吉凶之语者。如是之徒死堕铁铜地狱中。无量恶鸟集在其身食啖肉尽啄其筋骨受苦无穷。今身作其医师不能差病诳他取物。死堕针灸地狱中举身火燃。
今身破塔坏寺反戾师僧不孝父母者。死堕入阿鼻大地狱中。备经八大地狱复入诸小地狱。一百三十六所悉皆入中。或经一劫二劫乃至五劫。
然后得出值善知识发菩提心。若不值遇还堕地狱。佛言。为人身大臭秽健嗔难解者。从骆驼中来为人。
喜行健食不避险难者从马中来为人。堪履寒热无记录心者从牛中来为人。高声无愧多所爱念不别是非者从驴中来为人。恒贪肉食所作无畏者从狮子中来为人。身长眼圆多游旷野憎嫉妻子者从虎中来为人。
毛长眼小不乐一处者从飞鸟中来为人。性无返复喜杀害虫者从野狐中来为人。勇健少于淫欲不爱妻子者从狼中来为人。不好妙服伺捕奸非小时眼恶多怒者从狗中来为人。好淫喜谈众人所爱者从鹦鹉中来为人。
乐人众中言语多烦者鹦鵅中来为人。体小好淫意不专定见色心惑者从雀中来为人。眼赤齿短语便吐沫卧则缠身者从蛇蚖中来为人。语则嗔恚不察来义口出火毒者从蝎中来为人。独处贪食夜则少睡者从狸中来为人。
穿墙窃盗贪财健怨无有亲疏者从鼠中来。佛言。为人破塔坏寺隐藏三宝物作己用者。死堕阿鼻大地狱中。从地狱出受畜生身所谓鸽雀鸳鸯鹦鹉青雀鱼鳖猕猴獐鹿。若得人身受黄门形女人二根无根淫女。
为人喜嗔恚者。死堕毒蛇狮子虎狼熊罴猫狸鹰鸡之属。若得人身喜养鸡猪屠儿猎师网捕狱卒为人遇痴不解道理者。死堕象猪牛羊水牛蚤虱蚊虻蚁子等形。若得人身聋盲喑哑癃残背瘘诸根不具足不能受法。
为人憍慢者。死堕粪虫驼驴犬马。若生人中受奴婢身贫穷乞丐众所轻贱。为人因官形势贪取民物者。死堕肉山地狱中。
百千万人割肉而啖。今身喜立他人者。死堕白象中。脚直不得眼卧。今身破斋夜食者。
死堕饿鬼中。百万万岁不得饮食。若行之时节头火出。今身喜露形坐者死作寒鸮虫。今身怀挟斋残饮食者。
死堕热铁地狱中。又生人间著咽塞病短命而死。今身礼佛头不至地者。死堕倒悬地狱。又生人间多为欺诳。
今身礼佛不合掌者。死堕边地多用功力无所收获。今身闻钟声不起者。死堕蟒蛇中其身长大为诸小虫之所唼食。今身拱手礼佛者。
死堕反缚地狱。又生人中横遭恶事。今身合掌五体投地至心礼佛者。常处尊贵恒受快乐。今身健嗔懊食者。
从颠狂中来。今身眼目(目+(色-巴+用))睐者。从邪看他妇女中来。今身护妇骂父母者。死堕斩舌地狱中。
今身如水著酒中。沽与人者。死作水中虫。又生人间水肿断气而死。佛告阿难。
如向所说种种众苦皆由十恶之业。上者地狱因缘。中者畜生因缘。下者饿鬼因缘。于中杀生之罪能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
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短命。二者多病。劫盗之罪亦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
一者贫穷二者共财不得自在邪淫之罪亦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妇不贞良。二者二妻相诤不随己心。妄语之罪亦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
一者多被诽谤。二者恒为多人所诳。两舌之罪亦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得破坏眷属。
二者得弊恶眷属。恶口之罪亦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间得二种果报。一者常闻恶声。二者所有言说恒有诤讼。
绮语之罪亦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间有二种果报。一者说正人不言受。二者所有言说不能辩了。贪欲之罪亦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
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一者贪财无有厌足。二者多求恒无从意。嗔恚之罪亦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中得二种果报。
一者常为他人求其长短。二者常为他所恼害邪见之罪亦令众生堕于地狱畜生饿鬼。若生人间得二种果报。一者常生邪见家。二者心恒谄曲。诸佛子如是十恶业道皆是众苦大聚因缘。
尔时大众之中有作十恶业者。闻佛说斯地狱苦报皆大号哭而白佛言。世尊弟子作何善行得免斯苦。佛言当复教化一切众生共同福业。云何修福若有众生今身作大化主造立浮图寺舍者。
未来必作国王统领万民无往不伏。今身作邑王中正维那轮主者。未来之世必作王臣辅相州郡令长衣马具足所须自恣。今身率化诸人作诸功德者。未来世中必作豪富长者众人敬仰四道开通所向对偶。
今身好喜燃灯续明者。生在日月天中光明自照。今身喜布施慈心养命者。生处大富衣食自然今身好施人饮食者。所生之处天厨自至色力具足聪慧辩才寿命长远。
若施畜生得百倍报。施一阐提得千倍报。施持戒比丘得万倍报。若施法师流通大乘讲宣如来秘密之藏。令使大众开其心眼者。
得无量报。若施菩萨诸佛受报无穷。又复施三种人果报无尽。一者诸佛二者父母三者病人。一食之施尚获无量之报况能常施何可穷尽。
今身洗浴众僧者。所生之处面目端正自然衣裳众人敬仰。今身喜赞叹读诵经法者。所生之处音声雅妙闻者欢欣。今身喜持戒者。
所生端正人中最胜。今身好喜造作义井奖瓮在道种树荫盖诸人者。所生之处常作人王百味饮食随念即至。今身喜抄写经法施人读者。所生之处口辩多才。所学之法一闻领悟。
诸佛菩萨常加拥护。人中最胜恒为上首。今身喜造桥船济渡人者。所生之处七宝具足众人敬叹莫不瞻仰行来入出为人扶接。佛告阿难。
如我处处经中所说因果。劝诸众生读诵修行得度苦难。若闻是经生诽谤者。其人现世舌则堕落。尔时阿难白佛言。
世尊当何名斯经以何劝发之。佛告阿难。此经名为善恶因果亦名菩萨发愿修行经。如是受持佛说是经时。众中八万天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百千女人现转女身得成男子。
千二百恶人舍其毒意自知宿命。无量善人得无生忍恒受快乐。无量正者生诸净土共诸佛菩萨以为等侣。一切大众归家作福欢喜奉行。

佛说三世因果经

佛说三世因果经
尔时。阿难陀尊者。在灵山会上。一千二百五人俱。阿难顶礼合掌。绕佛三匝。
胡跪合掌。请问本师释迦牟尼佛。南阎浮提。一切众生。末法时至。多生不善。不敬三宝。
不重父母。无有三纲。五伦杂乱。贫穷下贱。六根不足。终日杀生害命。富贵贫穷。亦不平等。
是何果报。望世尊慈悲。愿为弟子一一解说。佛告阿难。与诸大弟子言。善哉。善哉。汝等谛听。
吾当为汝等分明说之。一切世间。男女老少。贫贱富贵。受苦无穷。享福不尽。皆是前生因果之报。
以何所作故。先须孝敬父母。敬信三宝。次要戒杀放生。念佛布施。能种后世福田。
佛说因果偈。云。
富贵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有人受持者。世世福禄深。
善男信女听言因。听念三世因果经。三世因果非小可。佛言真语莫非轻。
今生做官是何因。前世黄金装佛身。前世修来今世受。紫袍金带佛前求。
黄金装佛装自己。衣盖如来盖自身。莫说做官皆容易。前世不修何处来。
骑马坐轿为何因。前世修桥铺路人。穿绸穿缎为何因。前世施衣济贫人。
无食无穿为何因。前世未舍半分文。高楼大厦为何因。前世施米上庵门。
福禄具足为何因。前世造寺建凉亭。相貌端庄为何因。前世鲜花供佛前。
聪明智慧为何因。前世诵经念佛人。娇妻妾美为何因。前世佛门结善缘。
夫妻长守为何因。前世幢幡供佛前。父母双全为何因。前世敬重孤独人。
无父无母为何因。前世多是打鸟人。多子多孙为何因。前世开笼放鸟人。
养子不大为何因。前世皆是恨他人。今生无子为何因。前世厌恨人儿孙。
今生长寿为何因。前世买物多放生。今生短命是何因。前世宰杀众生身。
今生无妻为何因。前世偷奸人女妻。今生守寡为何因。前世轻贱丈夫身。
今生奴婢为何因。前世忘恩负义人。今生眼明为何因。前世施油点佛灯。
今生眼瞎为何因。前世多看淫书人。今生缺口为何因。前世多说是非人。
今生聋哑为何因。前世恶口骂双亲。今生驼背为何因。前世讥笑拜佛人。
今生曲手为何因。前世打过父母人。今生曲脚为何因。前世破坏路桥人。
今生牛马为何因。前世欠债不还人。今生猪狗为何因。前世存心哄骗人。
今生多病为何因。前世幸灾乐祸人。今生健康为何因。前世施药救病人。
今生坐牢为何因。前世见危不救人。今生饿死为何因。前世笑骂乞丐人。
被人毒死为何因。前世拦河毒鱼人。零丁孤苦为何因。前世恶心侵算人。
今生矮小为何因。前世鄙视各用人。今生吐血为何因。前世挑拨离间人。
今生耳聋为何因。前世闻法不信真。今生疮癫为何因。前世虐待畜生身。
身生臭气为何因。前世妒忌他人荣。今生吊死为何因。前世损人利己人。
鳏寡孤独为何因。前世不爱妻儿人。雷打火烧为何因。前世毁谤修行人。
虎咬蛇伤为何因。前世多结冤仇人。万般自作还自受。地狱受苦怨何人。
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近在身。不信三宝多施舍。但看眼前受福人。
前世修来今生受。今生积德后荫人。若人毁谤因果经。后世堕落失人身。
有人信行因果经。福禄寿星照临门。有人推介因果经。代代吉庆家道兴。
有人常带因果经。凶灾横祸不临身。有人讲说因果经。生生世世得聪明。
有人读诵因果经。来生到处人恭敬。有人印送因果经。来世便得帝王身。
若问前世因果事。迦叶布施获金光。若问后世因和果。善星谤法地狱因。
若是因果无报应。目莲救母是何因。若人深信因果经。同生西方极乐人。
三世因果说不尽。龙天不亏善心人。三宝门中福好修。一文喜舍万文收。
与君寄在坚牢库。世世生生福不休。若问前生事。今生受者是。若问后世事。今生做者是。
解说三世因果经:
一、因果报应的形式:
佛教《三世因果经》主要讲:一是人的命是自己造就的;二是怎样为自己造一个好命;三是行善积德与行凶作恶干坏事的因果回圈报应规律。
因果回圈报应规律有三种形式:《涅木经》讲:”业有三报,一现报,现作善恶之报,现受苦乐之报;二生报,或前生作业今生报,或今生作业来生报;三速报,眼前作业,目下受报”。我们明白了业有三报的道理,不仅知道干坏事作恶之人,终有报应,而且能真正做到多行善积德,不干坏事的而终得福报的结果。
(一)现报:就是今世作业今世得报应。今世报有福报也有祸报。这种报应有的报在早年,有的报在中年,有的报在晚年。首先讲福报吧。大家可以看到,有的人一生做好事并没有得什么好处,这是因他上一辈干了坏事,这一辈子因他行善积德,抵消前世的罪孽,因善事做多了,前世罪孽抵消了,所以有中年得福报和晚年得福报。早年得福报,一个是前世行善积德,或前世罪孽不多,这辈子行善积德多,很快就抵消了前世的罪孽所以就得早报。
祸报也有早年报、中年报、晚年报三个阶段。如有的人本来前世就有孽,今生又不行善积德,继续干坏事,如偷盗、抢劫、坑害别人,诈骗钱、嫉贤妒能忘恩负义……,结果在青年时期就受法律的惩罚或者生大病受伤致残……等祸报。有的人,因前世做了好事,象在银行存的款一样,还未用完,今生所做的坏事与前世作的好事慢慢在抵消,如果中年抵消了还不停止作恶,所以中年就得恶报。
有的人青年,中年都很好,结果到了晚年,不是家中其他人遭灾就是光留着自己孤老病重,无吃无穿,无人照管;或者老来伤残,或者老来坐牢判刑等祸报,其道理和中年得祸报一样。
(二)生报:就是前生作孽今生报,今生作孽下世报。这种因果报应,同样分福报和祸报。有的人前世行了善,积了德,尤如在银行存的款还未用完,故转到今生来用,所以今生享福。如他今生虽然享福仍行善积德,象银行存款越来越多,利息也越来越多,故下一世仍然是享福之人,为福报。
有的人上世作的恶太多,或者老来作恶,当世清算不完,这一世就苦。如某人对前世的恶,后世的苦认识不到,继续作恶,那他下一世还要继续受苦难。
(三)速报:就是报应来得快,如昨天做坏事今日遭恶报,上午做坏事,下午遭恶报,或者九点作坏事,十点就遭恶报。因果报应不仅只是恶报,福报也如此,只要你做了善事同样得速报。
速报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此人上世作的恶,这一世还未了结,而他更加变本加厉,干了更加伤天害理惨无人道之事,如有的杀人放火,有的行窃抢劫,有的暗害别人,有的贩毒吸毒,有的卖假酒假药毒害群众,有的行贿贪污,有的诈骗钱财……,所以被押上历史审判台,有的被判刑,有的被枪决,有的或者遭祸而伤残,或死亡之速报。忘恩负义,知恩不报,反而相害,这种人得恶报也特别迅速。如有一个人,她在特别困难时,本人无饭吃,无房住,孩子无钱上学,丈夫的饭碗也丢了,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老人出来帮助她安排工作,并且借房给她家住,有了饭吃,有房住,孩子上了学,她不但不感谢老人的救命之恩,反而黑了良心,贪污老人的钱,结果苍天有眼,让她跌断手,看你还贪不贪。
又有一人,多年来,他有困难,其朋友总是无私帮助他,但他总觉得一年给一万两万元太少,心有贪念,就起黑心,有一天他一手拿着其朋友给的钱,一手就要害其朋友,相害未成,又对朋友进行敲诈钱财,当朋友看出他良心坏,就警告说:”你这样做,定遭恶报”,结果不仅家中凶灾未平,第二天本人突然腿断痛得要命,后又突生奇病。
还有一人,他找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对象,对象遗憾地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多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他听后,回家就磨了一把锋利的刀,并写了一张纸条:”母亲,不是儿子不孝,你老人家八十多岁了,该上天享福了”。然后把刀和纸条藏起来。奇怪的是那是四月天气,这一天万里无云,下午5点左右,突然乌云盖顶下起倾盆大雨,接着就是雷呜闪电,一个炸雷把这个企图杀害老母的不孝之子打得七窍流血而丧命。其老母痛失其子后,收其遗物,发现枕下面有利刀和纸条,才知其子遭雷打是报应。因此,忘恩负义之人,极易遭凶速报。
上面讲的做了坏事,遭凶速报的事例。现在讲做了好事得福速报的事例。某市有一个叫张秀花的老太太,早年丧夫,后儿女相继都去世了,孤身一人,怕今后生活无着落,就想自杀了事,免得活着受罪。后经左右邻居劝说才未轻生。
她为自己在老年不痛苦,就烧香拜佛,天天口念《三世因果经》,经常做好事,做善事。一九七五年春,她在外面散步,看到路上昏倒一个不省人事的中年妇女,就叫了一个架子车将人送到医院抢救。病人脱险后,医生告知病人:”你的命是老大娘救的,这两天她一直守护在你的跟前”。病人听后感动得抱着张大娘大哭,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后来病人出院时,张大娘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为病人付了医药费,不留名也不留姓就走了。
张大娘的钱为病人付了医药费,生活上自然就紧张了。她为了生存,就出外挖野菜度日。一天中午她在地里挖野菜时,挖出一个象铁球样的东西,她不知铜还是铁,就卖给上门收废品的人。收废品的人付几元钱后,又把这个”铁球”卖给废品站。当时收购人员经检查,就问收废品的人这个”球”是在那里收来的?”那人一五一十的把当时收购时情况讲得清清楚楚。
当时收购站的领导同志就派两个人和收废品的人一起去请老太太来,收废品的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题,多次解释说:”我确实是收购来的,绝没有干违法的事”。”你不要急,把老太太请来再说”。
张老太太看到收废品的人和另外两个人来请她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他到收购站。站领导详细问了张大娘挖”球”的地点后,表扬老太太说,”你老人家为国家挖出一个很贵重的宝,是汉朝王室的””纯金花球””,现付给您老人家人民币八万元。
关于行善积德得福速报的事例很多,古今中外都有。张大娘行善救人而得福速报的事实,有力地证明了,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的真理。

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

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4]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二千五百人,菩萨摩诃萨三万八千人俱,尔时世尊引领大众直往南行,忽见路边聚骨一堆。尔时,如来向彼枯骨,五体投地恭敬礼拜。阿难合掌白言:世尊,如来是三界大师,四生慈父,众人归敬,以何因缘,礼拜枯骨?佛告阿难:汝等虽是吾上首弟子,出家日久,知事未广。此一堆枯骨,或是我前世祖先,多生父母。以是因缘,我今礼拜。佛告阿难,汝今将此一堆枯骨分作二分,若是男骨,色白且重;若是女骨色黑且轻。阿难白言:世尊,男人在世,衫带鞋帽,装束严好,一望知为男子之身。女人在世,多涂脂粉,或薰兰麝,如是装饰,即得知是女流之身。而今死后,白骨一般,教弟子等如何认得。佛告阿难:若是男子在世之时,入于伽蓝,听讲经律,礼拜三宝,念佛名号;所以其骨,色白且重。世间女人,短于智力,易溺于情,生男育女,认为天职,每生一孩,赖乳养命,乳由血变,每孩饮母八斛四斗甚多白乳,所以憔悴,骨现黑色,其量亦轻。
阿难闻语痛割于心,垂泪悲泣白言:世尊,母之恩德云何报答。佛告阿难:汝今谛听,我当为汝分别解说:母胎怀子,凡经十月,甚为辛苦。在母胎时,第一月中,如草上珠,朝不保暮,晨聚将来,午消散去.母怀胎时,第二月中,恰如凝酥。母怀胎时,第三月中,犹如凝血。母怀胎时,第四月中,稍作人形。母怀胎时,第五月中,儿在母腹生有五胞。何者为五?头为一胞,两肘两膝,各为一胞,共成五胞。母怀胎时,第六月中,儿在母腹,六精齐开,何者为六?眼为一精,耳为二精,鼻为三精,口为四精,舌为五精,意为六精。母怀胎时,第七月中,儿在母腹,生成骨节,三百六十,及生毛孔,八万四千。母怀胎时,第八月中,出生意智,以及九窍。母怀胎时,第九月中,儿在母腹,吸收食物,所出各质,桃梨蒜果,五谷精华。其母身中,生脏向下,熟脏向上,喻如地面,有山耸出,山有三名:一号须弥,二号业山,三号血山。此设喻山,一度崩来,化为一条,母血凝成胎儿食料。母怀胎时,第十月中,孩儿全体一一完成,方乃降生。若是决为孝顺之子,擎拳合掌,安详出生,不损伤母,母无所苦;倘若决为忤逆之子,破损母胎,扯母心肝,踏母跨骨,如千刀搅,又彷佛似万刃攒心。如斯重苦,出生此儿,更分析言,尚有十恩:第一怀胎守护恩;第二,临产受苦恩;第三,生子忘忧恩;第四,咽苦吐甘恩;第五,回干就湿恩;第六,哺乳养育恩;第七,洗濯不净恩;第八,远行忆念恩;第九,深加体恤恩;第十,究竟怜悯恩。
第一 怀胎守护恩颂曰
累劫因缘重 今来托母胎
月逾生五脏 七七六精开
体重如山岳 动止劫风灾
罗衣都不挂 妆镜惹尘埃
第二 临产受苦恩颂曰
怀经十个月 难产将欲临
朝朝如重病 日日似昏沉
难将惶怖述 愁泪满胸襟
含悲告亲族 惟惧死来侵
第三 生子忘忧恩颂曰
慈母生儿日 五脏总开张
身心俱闷绝 血流似屠羊
生已闻儿健 欢喜倍加常
喜完悲还至 痛苦彻心肠
第四 咽苦吐甘恩颂曰
父母恩深重 顾怜没失时
吐甘无稍息 咽苦不颦眉
父母恩重难报经
父母恩重难报经
爱重情难忍 恩深复倍悲
但令孩儿饱 慈母不辞饥
第五 回干就湿恩颂曰
母愿身投湿 将儿移就干
两乳充饥渴 罗袖掩风寒
恩怜恒废枕 宠弄才能欢
但令孩儿稳 慈母不求安
第六 哺乳养育恩颂曰
慈母像大地 严父配于天
覆载恩同等 父娘恩亦然
不憎无怒目 不嫌手足挛
诞腹亲生子 终日惜兼怜
第七 洗濯不净恩颂曰
本是芙蓉质 精神健且丰
眉分新柳碧 脸色夺莲红
恩深摧玉貌 洗濯损盘龙
只为怜男女 慈母改颜容
第八 远行忆念恩颂曰
死别诚难忍 生离实亦伤
子出关山外 母忆在他乡
日夜心相随 流泪数千行
如猿泣爱子 寸寸断肝肠
第九 深加体恤恩颂曰
父母恩情重 恩深报实难
子苦愿代受 儿劳母不安
闻道远行去 怜儿夜卧寒
男女暂辛苦 长使母心酸
第十 究竟怜愍恩颂曰
父母恩深重 恩怜无歇时
起坐心相逐 近遥意与随
母年一百岁 常忧八十儿
欲知恩爱断 命尽始分离
佛告阿难:我观众生,虽绍人品,心行愚蒙,不思爹娘有大恩德,不生恭敬,忘恩背义,无有仁慈,不孝不顺。阿娘怀子,十月之中,起坐不安,如擎重担,饮食不下,如长病人。
月满生时,受诸痛苦,须臾产出,恐已无常,如杀猪羊,血流遍地。受如是苦,生得儿身,咽苦吐甘,抱持养育,洗濯不净,不惮劬劳;忍寒忍热,不辞辛苦;干处儿卧,湿处母眠;三年之中,饮母白血。婴孩童子,乃至成年,教导礼义,婚嫁营谋,备求资业。携荷艰辛,勤苦百倍,不言恩惠。男女有病父母警忧,忧极生病,视同常事。子若病除,母病方愈。如斯养育,愿早成人。及其长成,反为不孝。尊亲与言,不知顺从,应对无礼,恶眼相视。欺凌伯叔,打骂兄弟,毁辱亲情,无有礼仪。虽曾从学,不遵范训,父母教令,多不依从;兄弟共言,每相违戾。出入来往,不启尊堂,言行高傲,擅意为事。父母训罚,伯叔语非,童幼怜愍,尊人遮护,渐渐成长,狠戾不调,不伏亏违,反生嗔恨。弃诸亲友,朋附恶人,习久成性,认非为是。或被人诱,逃往他乡,违背爹娘,离家别眷。或因经纪,或为政行,荏苒因循,便为婚娶,由斯留碍,久不还家。或在他乡,不能谨慎,被人谋害,横事钩牵,枉被刑责,牢狱枷锁。或遭病患,厄难萦缠,囚苦饥羸,无人看待,被人嫌贱,委弃街衢,因此命终,无人救治,膨胀烂坏,日曝风吹,白骨飘零。寄他乡土,便与亲族,欢会长乖,违背慈恩,不知二老,永怀忧念。或因啼泣,眼暗目盲;或因悲哀,气咽成病;或缘忆子,衰变死亡,作鬼抱魂,不曾割舍。或复闻子,不崇学业,朋逐异端,无赖粗顽,好习无益,斗打窃盗,触犯乡闾,饮酒樗蒲,奸非过失,带累兄弟,恼乱爹娘。晨去暮还,不问尊亲,动止寒温;晦朔朝暮,永乖扶侍,安床荐枕,并不知闻,参问起居,从此间断。父母年迈,形貌衰羸,羞耻见人,忍受欺抑。或有父孤母寡,独守空堂,犹若客人,寄居他舍,寒冻饥渴,曾不知闻。尽夜常啼,自嗟自叹,应奉甘旨,供养尊亲。若辈妄人,了无是事,每作羞惭,畏人怪笑。或持财食,供养妻儿,忘厥疲劳,无避羞耻;妻妾约束,每事依从,尊长瞋呵,全无畏惧。或复是女,适配他人,未嫁之时,咸皆孝顺;婚嫁已讫,不孝逐增。父母微嗔,即生怨恨;夫媚打骂,忍受甘心。异姓他宗,情深眷重,自家骨肉,却以为疏。或随夫婿,外郡他乡,离别爹娘,无心恋慕,断绝消息,音信不通,逐使爹娘,悬肠挂肚,刻不能安,宛如倒悬,每思见面,如渴思浆;慈念后人,无有休息。
父母恩德,无量无边;不孝之愆,卒难陈报。尔时,大众闻佛所说父母重恩,举身投地,槌胸自扑,身毛孔中,悉皆流血。闷绝躄地,良久乃苏。高声唱言,苦哉!苦哉!痛哉!痛哉!我等今者深是罪人,从来未觉,冥若夜游;今悟知非,心胆俱碎。惟愿世尊哀愍救援,云何报得父母深恩。
尔时,如来即以八种深重梵音,告诸大众,汝等当知,我今为汝分别解说,假使有人,左肩担父,右肩担母,研皮至骨,穿骨至髓,绕须弥山,经百千劫,血流没踝,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遭饥馑劫,为于爹娘,尽其己身,脔割碎坏,犹如微尘,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于爹娘,手执利刀,剜其眼睛,献于如来,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于爹娘,亦以利刀,割其心肝,血流遍地,不辞痛苦,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于爹娘,百千刀戟,一时刺身,于自身中,左右出入,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于爹娘,打骨出髓,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于爹娘,吞热铁丸,经百千劫,遍身焦烂,犹不能报父母深恩。
尔时,大众闻佛所说父母恩德,垂泪悲泣,痛割于心,谛思无计。同发声言,深生惭愧,共白佛言:世尊!我等今者,深是罪人,云何报得父母深恩。佛告弟子:欲得报恩,为于父母,书写此经;为于父母,读诵此经;为于父母,忏悔罪愆;为于父母,供养三宝;为于父母受持斋戒;为于父母,布施修福。若能如是,则得名为孝顺之子,不作此行,是地狱人。
佛告阿难,不孝之人,身坏命终,堕于阿鼻无间地狱。此大地狱,纵广八万由旬,四面铁城,周围罗网;其地亦铁,盛火洞然,猛烈火烧,雷奔电烁,烊烔铁汁,浇灌罪人,铜狗铁蛇,恒吐烟火,焚烧煮炙,脂膏焦燃,苦痛哀哉,难堪难忍。钩竿枪槊,铁锵铁串,铁槌铁戟,剑树刀轮,如雨如云,空中而下,或斩或刺,苦罚罪人,历劫受殃,无时暂歇。又令更入余诸地狱,头戴火盆,铁车碾身,纵横驶过,肠肚分裂,骨肉焦烂,一日之中,千生万死,受如是苦,皆因前身忤逆不孝,故获斯罪。
尔时,大众闻佛所说父母恩德,垂泪悲泣,告于如来:我等今者,云何报得父母深恩。佛告弟子:欲得报恩,为于父母造此经典,是真报得父母恩也。能造一卷,得见一佛;能造十卷,得见十佛;能造百卷,得见百佛;能造千卷,得见千佛;能造万卷,得见万佛。是等善人,造经力故,是诸佛等,常来慈护,立使其人,生身父母,得生天上,受诸快乐,离地狱苦。尔时,阿难及诸大众,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侯罗伽,人,非人等,天,龙,夜叉,乾闼婆及诸小王,转轮圣王,是诸大众,闻佛所言,身毛皆竖,悲泣哽咽,不能自裁,各发愿言,我等从今尽未来际,宁碎此身,犹如微尘,经百千劫,誓不违于如来圣教;宁以铁钩,拔出其舌,长有由旬,铁犁耕之,血流成河,经百千劫,誓不违于如来圣教;宁以百千刀轮,于自身中,自由出入,誓不违于如来圣教;宁以铁网周匝缠身,经百千劫,誓不违于如来圣教;宁以锉碓斩碎其身,百千万段,皮肉筋骨,悉皆零落,经百千劫,终不违于如来圣教。尔时,阿难从于坐中安祥而起,白佛言:世尊,此经当何名之?云何奉持?佛告阿难:此经名为父母恩重难报经。以是名字,汝当奉持!
尔时,大众,天人,阿修罗等,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作礼而退。
经赞
南无阿密栗帝,多婆曳娑诃。(三称)
世尊礼骨,阿难问因,佛说过去父母身,功恩大无伦,垂教後人,众生可问津。
南无报恩德菩萨摩诃萨
摩诃般若波罗密
回向偈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愿以此功德,普及一切世间及历生历世父母,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

大乘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大乘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譯
法會因由分第一
善現啟請分第二
大乘正宗分第三
妙行無住分第四
如理實見分第五
正信希有分第六
無得無說分第七
依法出生分第八
一相無相分第九
莊嚴淨土分第十
無為福勝分第十一
尊重正教分第十二
如法受持分第十三
離相寂滅分第十四
持經功德分第十五
能淨業障分第十六
究竟無我分第十七
一體同觀分第十八
法界通化分第十九
離色離相分第二十
非說所說分第二十一
無法可得分第二十二
淨心行善分第二十三
福智無比分第二十四
化無所化分第二十五
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
無斷無滅分第二十七
不受不貪分第二十八
威儀寂靜分第二十九
一合理相分第三十
知見不生分第三十一
應化非真分第三十二

法會因由分第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善現啟請分第二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諦聽,當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願樂欲聞。」


大乘正宗分第三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妙行無住分第四
復次:「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於相。何以故?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須菩提!於意云何?東方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南、西、北方、四維、上、下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菩薩無住相布施,福德亦復如是,不可思量。須菩提!菩薩但應如所教住!」


如理實見分第五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正信希有分第六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佛告須菩提:「莫作是說!如來滅後,後五百歲,有持戒修福者,於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聞是章句,乃至一念生淨信者;須菩提!如來悉知悉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何以故?是諸眾生,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以是義故,如來常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捨,何況非法?」


無得無說分第七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依法出生分第八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若復有人,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勝彼。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


一相無相分第九
「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須菩提!於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須菩提,於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須菩提!於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


莊嚴淨土分第十
佛告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昔在然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不也,世尊!如來在然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須菩提!於意云何?菩薩莊嚴佛土不?」「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於意云何?是身為大不?」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


無為福勝分第十一
「須菩提!如恆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恆河,於意云何?是諸恆河沙,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恆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尊重正教分第十二
復次:「須菩提!隨說是經,乃至四句偈等,當知此處,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應供養,如佛塔廟。何況有人,盡能受持、讀誦。須菩提!當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即為有佛,若尊重弟子。」


如法受持分第十三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當何名此經?我等云何奉持?」佛告須菩提:「是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以是名字,汝當奉持。所以者何?須菩提!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所說法不?」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須菩提!於意云何?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塵,是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須菩提!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復有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


離相寂滅分第十四
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涕淚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說如是甚深經典,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世尊!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信心清淨,即生實相。當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世尊!是實相者,則是非相,是故如來說名實相。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則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希有。何以故?須菩提!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是名忍辱波羅蜜。何以故?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瞋恨。須菩提!又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即為非住。是故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須菩提!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故,應如是布施。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又說一切眾生,即非眾生。須菩提!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須菩提!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虛。須菩提!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闇,則無所見。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須菩提!當來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於此經受持、讀誦,則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


持經功德分第十五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若復有人,聞此經典,信心不逆,其福勝彼。何況書寫、受持、讀誦、為人解說。須菩提!以要言之,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如是人等,即為荷擔如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何以故?須菩提!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須菩提!在在處處,若有此經,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所應供養,當知此處,則為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遶,以諸華香而散其處。」


能淨業障分第十六
復次:「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則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祇劫,於然燈佛前,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悉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若復有人,於後末世,能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後末世,有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則狂亂,狐疑不信。須菩提!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


究竟無我分第十七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佛告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所以者何?須菩提!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於然燈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佛於然燈佛所,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然燈佛即不與我授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然燈佛與我授記,作是言:『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何以故?如來者,即諸法如義。若有人言: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實無有法,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是中無實無虛。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須菩提!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須菩提!譬如人身長大。」須菩提言:「世尊!如來說人身長大,則為非大身,是名大身。」「須菩提!菩薩亦如是。若作是言:『我當滅度無量眾生。』則不名菩薩。何以故?須菩提!實無有法,名為菩薩。是故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須菩提!若菩薩作是言:『我當莊嚴佛土。』是不名菩薩。何以故?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須菩提!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一體同觀分第十八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天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慧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慧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法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法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佛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佛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恆河中所有沙,佛說是沙不?」「如是,世尊!如來說是沙。」「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一恆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恆河,是諸恆河所有沙數,佛世界如是,寧為多不?」「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法界通化分第十九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有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以是因緣,得福多不?」「如是,世尊!此人以是因緣,得福甚多。」「須菩提!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得福德多,以福德無故,如來說得福德多。」


離色離相分第二十
「須菩提!於意云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色身見。何以故?如來說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可以具足諸相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諸相見。何以故?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諸相具足,是名諸相具足。」


非說所說分第二十一
「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


無法可得分第二十二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無所得耶?」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淨心行善分第二十三
復次:「須菩提!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福智無比分第二十四
「須菩提!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如是等七寶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他人說,於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化無所化分第二十五
「須菩提!於意云何?汝等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度眾生。』須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實無有眾生如來度者。若有眾生如來度者,如來即有我、人、眾生、壽者。須菩提!如來說有我者,則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須菩提!凡夫者,如來說則非凡夫,是名凡夫。」


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不?」須菩提言:「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佛言:「須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轉輪聖王即是如來。」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爾時,世尊而說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無斷無滅分第二十七
「須菩提!汝若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莫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汝若作是念,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說諸法斷滅。莫作是念!何以故?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法不說斷滅相。」


不受不貪分第二十八
「須菩提!若菩薩以滿恆河沙等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復有人,知一切法無我,得成於忍。此菩薩勝前菩薩所得功德。何以故?須菩提!以諸菩薩不受福德故。」須菩提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薩,不受福德?」「須菩提!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著,是故說:不受福德。」


威儀寂靜分第二十九
「須菩提!若有人言:『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臥。』是人不解我所說義。何以故?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一合理相分第三十
「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於意云何?是微塵眾,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塵眾實有者,佛則不說是微塵眾。所以者何?佛說微塵眾,即非微塵眾,是名微塵眾。世尊!如來所說三千大千世界,則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實有者,即是一合相;如來說一合相,則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須菩提!一合相者,則是不可說,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


知見不生分第三十一
「須菩提!若人言:『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須菩提!於意云何?是人解我所說義不?」「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何以故?世尊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應化非真分第三十二
「須菩提!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祇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者,持於此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人演說,其福勝彼。云何為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何以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佛說是經已,長老須菩提,及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釋迦牟尼佛傳 – 星云法师

星云法师序
这部《释迦牟尼佛传》是一九五五年完成的。在二十三年后的今天,这本书居然能够不断地再版,对我个人而言,这不能不算是一件既感动又惭愧的事。
  二十几年以来,学术界对于佛陀传记的重新撰述,无虞上百种,翻译成中文的也有好几部。譬如美国高乐斯的《佛陀的纶音》,日本中村元的《瞿昙佛陀传》,副岛正光的《释迦其人及其思想》,都是各擅特色的作品,都值得读者参阅。
  在佛陀传记如雨后春笋的今天,拙作之所以愿意重新印行,是有原因的。我是一个弘法工作者,我写这本书时,并不是把佛陀当作一个普通历史人物来描写;在我心目中,他是我所信仰的教主,是娑婆世界众生最值得皈依的导师。因此,在撰写时我的心态是虔敬的、严肃的,我不唯自己亲切地感受到佛陀深邃的智慧与无比的慈悲,更亟于把这种感受传达给这一时代的国人。以这种心态所写出的佛陀传记,我相信与坊间那些学术式或历史式的佛传有所不同。所以,在众多信徒的建议之下,我终于答应再度印行这本书。
  一九六四年,本书印行第五版时,曾改用字体较大的新四号字重新排印,近十余年所重印的都依据该版照相付梓,而部分错字则未及校订,此次则由依光同学发心校正一遍。
  一九七八年七月星云于佛光山

佛当初教的是什么

学佛最终目的是烦恼止息,不受后有。但俗家人应首先明白和运用世间无常及因果业报法则,作为生活中指南,方能循序渐进,改善命运。

本人有缘修学释迦言教,深明人生祸福系于每人心念之间,而非假外缘神佛之手。此书就如一盏点亮了的明灯,让有缘者照见佛学最高真理,由此而经过深思比较,终将走上正途,得到释迦圣哲的智慧解脱学之脑髓!

这本书详细的解说了四圣谛和八正道。

--郭兆明/斯理兰卡最高荣誉佛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客座研究员

资料来源:福慧双修天涯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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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佛教的宗教态度
第二章 四圣谛
第三章 第二谛:集谛—苦之生起
第四章 第三圣谛 灭谛—苦之止息
第五章 第四圣谛—道谛
第六章 无我论
第七章 修习:心智的培育
第八章 佛的教诫与今日世界

佛 当 初 教 的 是 什 么
  
  (斯里兰卡 化普乐.罗睺罗 1959年著 )
  
释迦牟尼圣哲
  
  佛陀,姓乔答摩,名悉达多,西元前六世纪顷生於北印度。父亲浄饭王是释迦国(在今尼泊尔境内)的君主。母亲叫做摩耶夫人。根据当时的习俗,佛在很年轻(才十六岁)的时候,就和美丽而忠实的年轻公主耶轮陀罗结了婚。青年的太子在皇宫里享受着随心所欲的豪侈生活。可是,突然之间,他见到人生的真相和人类的痛苦,就下定决心要找出一个方法,来解决这遍及世间的苦恼。在他二十九岁那年,他的独子罗睺罗刚出世不久,他毅然离开王城,成为一个苦行者,以寻求他的答案。
   苦行者乔答摩在恒河流域行脚六年,参访了许多宗教界的名师,研习他们的理论与方法,修炼最严格的苦行。这一切都不能使他满意。于是他放弃了所有传统的宗教和他们的修炼方法,自己另辟蹊径。有一天晚上,坐在尼连禅河边佛陀伽耶(在今比哈尔邦内伽耶地方)一棵树下(这树从那时起就叫做菩提树-智慧之树),乔答摩证了正觉。那时他才三十五岁,人家就都叫他做佛陀—觉者。
   证了正觉之后,乔达摩佛陀在波罗奈附近的鹿野苑(今沙纳特地方)为他的一群老同修—五个苦行者,作第一次的说法。从那天起,凡经四十五年之久,他教导了各种阶层的男女—国王、佃农、婆罗门、贱民、巨富、乞丐、圣徒、盗贼,对他们一视同仁,不存丝毫分别之心。他不承认社会上的阶级区分。他所讲的道,对准备了解并实行它的一切男女,全部公开。
   佛陀在八十岁时,逝於拘尸那罗(在今乌塔卜拉达希邦内)。
   今日佛教已遍及美国、加拿大、澳洲、英国及欧洲各地、斯里兰卡、缅甸、泰国、柬埔寨、寮国(老挝)、越南、中国、日本、蒙古、韩国、印度某些区域、巴基斯坦、尼泊尔以及苏联等地。全世界佛教徒人数已超过十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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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佛教的宗教态度
  
  在所有宗教创始人中,佛(假使我们也可以用世俗所谓的宗教创始人来称呼他的话)是唯一不以非人自居的导师。他自承只是一个单纯的人类,不若其他宗教的教主,或以神灵自居,或自诩为神的各种化身,或则自命受了圣灵的感动。佛不但只是人类的一员,而且他也从不自称曾受任何神灵或外力的感应。他将他的觉悟、成就及造诣,完全归功於人的努力与才智,人,而且只有人,才能成佛。只要他肯发愿努力,每一个人身内都潜伏有成佛的势能。我们可以称佛为一位卓绝群伦的人。因为他的{人性}完美至极,以致在后世通俗宗教的眼光中,他几乎被视为超人。
   依照佛教的看法,人类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人是自己的主宰,在他上面再没更高级的生灵或力量,可以裁决他的命运。
   “人应当自作皈依,还有谁可以作他的皈依呢?”佛曾经这样说过。他训诫他的弟子们,当自作皈依,切不可向任何人求皈依或援手。他教导鼓励、激劝每个人要发展自己,努力自求解脱;因为人的努力与才智,足可自解缠缚。佛说“工作须你们自己去做,因为如来只能教你们该走的路”。我们把佛叫做“救主”,意思是说他是发现以及指点我们解脱之道——涅槃——的人而已。这道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去践履的。
   在这条责任自负的原则下,佛的弟子们是自由的。在大般涅槃经中,佛说他从不想到约束僧伽(和合僧团)他也不要僧伽依赖他。他说在他的教诫中,绝无秘密法门。他握紧的拳中,并没有隐藏着东西。换言之,他一向就没有什么“袖中秘笈”。
   佛准许他的弟子们自由思想,这在宗教史中是向所未闻的。这种自由是必要的,因为,根据佛的话,人类的解脱全赖个人对真理的自觉,而不是因为他顺从神的意旨,行为端正,因此靠神或其他外力的恩典,而得解脱以为酬庸。
   佛有一次到憍萨罗国一个叫做舍子的小镇去访问,那镇上居民的族姓是迦摩罗。他们听说佛来了,就去拜见他,向他说:“世尊,有些梵志和出家人来到舍子,他们只解说弘扬他们自己的教义,而蔑视、非难、排斥其他教义。然后又来了其它的梵志出家人,他们也同样的只解说他们自己的教义,而蔑视、非难、排斥其他的教义。但是对我们来说,我们一直都怀疑而感到迷茫,不知道在这些可敬的梵志方外人中,到底谁说的是真实语,谁说的是妄语”
   于是佛给了她们如次的教诫,在宗教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是的,迦摩罗人啊!你们的迷茫是正当的;因为对于一件可疑的事是应当起怀疑的。迦摩罗人啊!你们要注意不可被流言,传说及耳食之言所左右,也不可依据宗教典籍,也不可单靠论理或推测,也不可单看事物的表象,也不可溺好由揣测而得的意见,也不可因某事物之似有可能而信以为实,也不可作如此想‘他是我们的导师’迦摩罗人呀!只有在你自己确知某事是善良的、美好的,那时你再信受奉行”。
   佛所教的尚不止此。他告诉他的比丘们:弟子甚至须审查如来(佛)本身。这样他才能充分的相信他所追随的师尊的真正价值。

   根据佛的教诲,疑是五盖之一,能覆蔽人心,使不得如实见到真理,并能障碍一切进步。疑欲不是一种罪恶,因为在佛教里没有盲信这一条。事实上,佛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宗教中所谓罪的观念。一切恶法的根本是无明与邪见。不可否认的是:只要有疑、迷惑、意志不定,就不可能有进步。但同样不可否认的,在没有确实明了之前,疑是一定存在的。可是想求进步,就绝对必须祛除疑惑;而祛除疑惑,又必须确实明了。
   叫人不怀疑,叫人必须要信,是没有道理的。仅仅说一声“我相信”,并不能表示你已有了知与见。一个学生做数学题目的时候,到了某一阶段,他不知道该怎样演算下去,这时他就生起疑虑与惶惑。只要此疑不除,他就不能进步。想进一步演算下去,他就必须解除疑惑。而解除疑惑的门径很多,仅靠说一声“我相信”或是“我不怀疑”,并不能解决问题。强迫自己去相信与接受某些不了解的事情是政治,不是宗教,也不是睿智。
   佛为人祛疑解惑,素极热切。就在他圆寂前几分钟,他还数度要求他的弟子们,如果他们对他的教诫仍有所疑的话,应向他提出问题,而不要到后来再后悔没用把这些疑问搞清楚,可是他的弟子们都没有则声。那时他所说的话极为感人,他说:“假如你们因为尊敬你们的师尊而不肯提出问题的话,甚至有一个人肯告诉他的朋友也好。”(这意思就是说:他可以将所疑的告诉他的朋友,而由后者代表他向佛发问。)〈见1929年哥仑坡版巴利文长部经第二集第95页或同版增支部经第239页〉
   佛不但准许弟子们自由思考,他的宽大为怀,尤令研究佛教史的人吃惊。有一次,在那烂陀城有一位有名而富有的居士,名叫优婆离。他是耆那教主尼干若提子(摩诃毘罗耆那教创始人,与佛陀同时,可能较佛年纪稍大些)的在家弟子,摩诃毘罗亲自派他去迎佛,和佛辩论有关业报理论方面的某些问题,想将佛击败,因为在这些问题上,佛的观点与尼干若提子有所不同。可是出乎意料之外、讨论的结果,优婆离却相信佛的观点是对的,他老师的看法反而错了。所以他就要求佛收他做佛的在家弟子(优婆塞)。但是佛叫他不要急于作决定,要慎重考虑一番。因为“像你这样有名望的人,审慎考虑是要紧的”当优婆离再度表示他的愿望的时候,佛就要求他继续恭敬供养他以前的宗教导师们,一如往昔。
   在西元前三世纪顷,印度的佛教大帝阿轮迦(阿育王)遵照佛陀宽容谅解的模范,恭敬供养他广袤幅员内所有的宗教。在他雕刻在岩石上的许多诰文中,有一则至今原文尚存,其中大帝宣称:“不可只尊重自己的宗教而菲薄他人的宗教。应如理尊重他教。这样做,不但能帮助自己宗教的成长,而且也对别的宗教尽了义务。反过来做,则不但替自己的宗教掘了坟墓,也伤害了别的宗教。凡是尊重自教而非难他教的人,当然是为了忠于自教,以为‘我将光大自宗’,但是,相反的,他更严重地伤害了自己的宗教。因此,和谐才是好的,大家都应该谛听,而且心甘情愿地谛听其他宗教的教义。”
   在此,我们要加一句话,就是:这种富于同情了解的精神,在今天不但应当适用于宗教方面,也适用于其他方面。
   这种宽容与了解的精神,自始就是佛教文化与佛教文明最珍视的理想之一。因此,在两千五百年漫长的佛教史中,决找不到一个佛教迫害他教的例子。佛教也从来不曾因为弘法或劝人信佛而流过一滴血。它和平地传遍了整个亚洲大陆,到今天已有了五亿以上的信众。任何形式的暴力,不论以什么为藉口,都是绝对与佛的教诫相违背的。
   有一个时常问起的问题:佛教到底是宗教呢还是哲学?不管你叫它做什么,都无关宏旨。佛教仍然是佛教,不论你给它贴上什么样的标签。标签是不相干的。
   我们将佛的教诫称为“佛教”,也没有什么别的重要性。人们为它所取的名字,是不关紧要的。
   名字有什么相干?我们叫做玫瑰的,叫任何别的名字,仍然一样的芬芳。
   同样的,真理不需要标签。它既不是佛教的,也不是基督教的、印度教的或是回教的,它不是任何人的专利品。宗派的标签,只是独立了解真理的障碍,它们能在人心中产生有害的偏见。
   这不仅在与理性和心灵方面有关的事情为然。即使在人与人的关系间,亦复如是。举例来说,我们遇到一个人,并不把他看成人类,而先在他身上加上一个标签,好比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或者犹太人,然后将我们心中与这些名称有关的一切成见,都加此人身上。而实际上,这人可能不含有丝毫我们所加与他身上的种种属性。
   人类最喜欢有分别性的标签,甚至于将各种人类共同具有的品性与情感也都加上了标签。因此,常常谈到,比方说,各“商标”的慈善事业:好比佛教慈善事业,或者基督教慈善事业,而藐视其他“商标”的慈善事业。可是慈善事业实在不能分宗派;它既非基督教的、佛教的、印度教的,也非回教的。一位母亲对子女的爱是既非佛教的,也非基督教的;它只是母爱。人类的品性与情感,如爱、慈、悲、恕、忍、义、欲、憎、恶、愚、慢等,都用不着宗派的标签;他们并不专属于任一宗教。
   对于寻求真理的人来说,某一思想的来源是无足轻重的,研究某种思想的源流及演变是学术界的事。事实上,单为了明瞭真理,甚至不需要知道这教义是否为佛说,或是馀人所说,要紧的是了知与彻见真理。在巴利藏中部经第一四0经中,有一则很重要的记载,可咨佐证。
   有一次,佛在一个陶工的棚屋里度过一夜。在这棚屋里见到一位年青的出家的人。他和佛陀彼此并不相识,佛陀将这出家人端详一遍,就这样想:这年青的人的仪态举止都很可喜。我不妨盘问他一番。于是佛就问他:“比丘啊!你是在谁的名下出家的?谁是你的导师?你服膺谁的教诫?”
   “同修啊!”那年青人回答说,“有一位叫乔答摩的释迦种的后裔,离开了释迦族做了出家人。他声名远扬,据说已得了阿罗汉果,是一位觉行圆满的尊者。”我是在那位世尊名下出家的。他是我的师傅,我服膺他的教诫。”
   “那位尊者、阿罗汉、觉行圆满的尊者,现在住在哪里呢?”
   “在北方的国土中,同修呀,有一个城市叫做舍卫。那位世尊、阿罗汉、觉行圆满的尊者,现在就住在那里。”
   “你见过他吗,那位世尊?如果你见到他,会认识他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位世尊。假使我见到他,也不会认识他。”
   佛知道这不相识的青年是在他名下出家的。他不透露自己的身份,说道:“比丘啊!我来将法传授与你吧,你留神听着!我要讲啦!” 
   “好的,同修!”
   于是佛陀为这年青人讲了一部极其出色的解释真理的经。(这经的要领,以后再行交代。)
   一直到这部经讲完之后,这名叫弗加沙的年青出家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讲话的人正是佛陀。于是他站起来,走到佛陀跟前,匍伏在世尊足下,向世尊谢罪,因为他不明就里,竟把世尊叫做同修。他然后请求世尊为他授戒,准他参加僧伽。
   佛问他有没有准备衣和钵(比丘应备三衣一钵,钵是用来乞食的),弗加沙回答说没有。佛说如来不能为没有衣钵的人授戒。弗加沙闻言就出去张罗衣钵,但不幸被一母牛角触致死。
   后来这噩耗传到佛处。佛即宣称弗加沙是一位圣者,已经彻见真理,得不还果,在他再生之地,即可得罗汉果(注1),死后永不再回到这世界来。
   [注1:阿罗汉是已从各种污染不净法如贪欲,瞋恚,不善欲,无明,贡高,我慢等得到解脱之人。他已得四果,亲证涅槃,充满了智慧慈悲以及其他清净高尚的品性。弗加沙在当时已得三果,名为阿那含(不还)。二果叫做斯陀含(一来),初果叫做须陀洹(预流)。]
   这故事很清楚的说明弗加沙听佛说法,就了解佛所说义。他并不知道说法的是谁,所说的是谁的法,却见到了真理。只要药好,就可治疗,用不着知道方子是谁配的,药是哪里来的。

 几乎所有的宗教,都是建立在[]——毋宁说是盲信——上的。但是在佛教里,重点却在[、知与了解上,而不在信(相信)上。巴利文佛典里有一个字saddha(梵文作sraddha),一般都译作[][相信]。但是saddha并不是单纯的[],而是由确知而生之坚心。只是在通俗佛教以及在经典中的一般用法方面来说,saddha确含有若干[]的成分。那是指佛、法、僧的虔诚而言的。  根据西元四世纪顷的大佛教哲学家无著的说法,信有三种形态:(一)完全而坚定的确信某一事物的存在,(二)见功德生宁静的喜悦,(三)欲达成某一目的的深愿。
 不论怎样解释,多数宗教所了解的信(相信),都与佛教极少关涉。 
 一般[相信]之所以产生,全在无[];这包括一切见的意义在内。一旦见了,相信的问题即告消失。如果我告诉你:我握紧的掌中有一颗宝石,这就是产生了信不信的问题,因为你看不见。但是如果我张开手掌让你看这宝石,你亲见了之后,相信的问题就无从产生了。因此,在古佛典中有这样一句话:[悟时如掌中珍(或作户庵摩罗果)]
  佛有一位叫做谟尸罗的弟子。他告诉另外一位比丘说:[沙陀同修啊!不靠礼拜、信(相信),没有贪喜偏爱,不听耳食之言及传说,不考虑表面的理由,不耽于揣测的臆见,我确知、明见生的止息即是涅槃。]
  佛又说:[比丘们啊!我说离垢祛染,是对有知有见的人说的,不是对无知无见的人说的啊!]
  佛教的信永远是个知见的问题,不是相信的问题。佛的教诫曾被形容为ehipasika,就是请你自己[来看],而不是来相信。
  在佛典里,说到证入真理的人,到处都用[得净法眼]一词。又如[他已见道、得道、知道,深入实相,尽祛疑惑,意志坚定,不复动摇。][以正智慧如实知见。]谈到他自己的悟道时,佛说:[眼睛生出来了,知识生出来了,智慧生出来了,善巧生出来了,光明生出来了]。佛教里一向是由智慧得正见,而不是由盲信而生信仰。
  在正统的婆罗门教毫不容情地坚持要相信,并接受他们的传统与权威为不容置疑的唯一的真理的时代,佛这种态度日益受人激赏。有一次,一群博学知名的婆罗门教徒去拜访佛,并与他作了长时间的讨论。这一群人中有一位十六岁的青年,名叫迦婆逷伽。他的心智是公认为特别聪颖的。他向佛提出了一个问题。
  [可敬的乔答摩啊!婆罗门教的古圣典是经过往哲口口相传,直至於今从未中断的。关于这个,婆罗门教徒有一个绝对的结论:《只有这才是真理,馀者皆是假法。》可敬的乔答摩对这点有什么话说吗?]
  佛问道:[在婆罗门教徒中,有没有一个人敢说他已亲身确知确见《只这才是真理,馀者皆假》?]
 那年青人倒很坦白,他说:[没有!]
  [那末,有没有一位婆罗门的教师,或者教师的教师,如此上溯至于七代,或是婆罗门经典的原著作人,曾自称他已知已见《只有这才是真理,馀者皆是假法》?]
  [没有!]
  [那末,这就像一队盲人,每一个都抓住了前面的人。第一个看不见,中间的看不见,最后的也看不见。这样,依我看来,婆罗门教徒的情形正与一队盲人相仿。]
  然后佛给了这群婆罗门教徒一些极为重要的忠告。他说:[护法的智者,不应作如是的结论:《只有这才是真理,馀者皆假》]
  那年青的婆罗门就请佛解释应如何护法。佛说:[如人有信仰,而他说《这是我的信仰》,这样可说是护法了。但这样说过之后,他却不可进一步的得出一个绝对的结论:《只有这才是真理,馀者皆假》换言之,谁都可以相信他所喜爱的,也可以说《我相信这个》。到此为止,他仍是尊重真理的。但是由于他的信仰,他却不能说惟有他所相信的才是真理,而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佛说:[凡执著某一事物(或见解)而藐视其他事物(见解)为卑劣,智者叫这个做桎梏(缠缚)。]
  有一次,佛为弟子们说因果律。他的弟子们说他们已看见了,也明白了解了。于是佛说:[比丘们啊!甚至此一见地,如此清澄澈,但如你贪取它、把玩它、珍藏它,执著它,那你就是还没有了解凡所教诫,只如一条木筏,是用来济渡河川的,而不是供执取的。]
  在另一经里,佛曾解释这则有名的譬喻,就是说:[他的法好比是一条用以渡河的木筏,而不是为人执取,负在背上用的。]他说:[比丘们啊!有人在旅行时遇到一片大水,在这边岸上充满了危机,而水的对岸则安全无险。可是却没有船可渡此人登上那安全的彼岸,也无桥梁跨越水面。此人即自语道:《此海甚大,而此岸危机重重,彼岸则安全无险。无船可渡,亦无桥梁。我不免采集草木枝叶,做一只木筏,藉此筏之助,当得安登彼岸,只须胼手足自己努力即可。》于是那人即采集了草木枝叶,做了一只木筏。由于木筏之助,他只赖自己手足之力,安然渡达彼岸。他就这样想:《此筏对我大有助益。由于它的帮助,我得只靠自己手足之力,安然渡达此岸。我不妨将此筏顶在头上,或负于背上,随我所之。》]
  [比丘们啊!要怎样处置这筏才算适当呢?既已渡达彼岸了,假使此人这样想:《这筏对我大有助益。由于它的帮助,我得只靠自己手足之力,安然渡达此岸。我不妨将此筏拖到沙滩上来,或停泊某处,由它浮着,然后继续我的旅程,不问何之。》如果这样做,此人的处置其筏,就很适当了。同样的,比丘们啊!我所说的法也好像木筏一样,是用来济渡的,不是为了负荷(巴利文原字义作执取)的。比丘们啊!你们懂得我的教诫犹如木筏,就当明白好的东西(法)尚应舍弃,何况不好的东西(非法)呢?1]
  1:见巴利文中部经第一集第134135页,法字在此之意义,根据巴利文学会版中部经觉音疏弟二集第190页之解释,乃指精神方面之高度成就,亦指纯之见解及意念。不论此种成就是何等高尚纯浄,如哟执著,即须放弃。一切恶法之不应执著,更当如何?
  


    从这则譬喻,可以很清楚的了知,佛的教诫是用以度人,使他得到安全、和平、快乐、宁静的涅槃的。佛的整个教义都以此为目的。他所说法,从来不是仅为了满足求知的好奇。他是一位现实的导师。他只教导能为人类带来和平与快乐的学问。
 有一次,佛在憍赏弥(今印度阿拉哈巴特附近)一座尸舍婆林中驻锡。他取了几张叶子放在手里,问他的弟子们道:[比丘们啊!你们意下如何?我手中的几张叶子多呢?还是此间树林中的叶子多呢?]




   [世尊!世尊手中只有几片叶子,但此间尸舍婆林中的叶子却确实要多得多了。]
   [同样的,我所知法,已经告诉你们的只是一点点。我所未说的法还多得多呢。而我为什么不为你们说(那些法)呢?因为它们没有用处…….不能导人至槃。这就是我没有说那些法的原因。]

 有些学者正在揣测佛所知而未说的是些什么法。这是徒劳无功的。 
   佛对于讨论不必要的形上学方面的问题不感兴趣。这些都是纯粹的臆想,只能制造莫须有的问题。他把它们形容为[戏论的原野]。他的弟子们中似乎有几个不能领会佛的这种态度。因为有一例子:一个叫做mán)童子的弟子就曾以十条有名的形上学方面的问题问佛,并要求佛作一个答复。
 有一天,鬘童子午后静坐时,忽然起来去到佛所,行过礼后在一旁坐下,就说:[世尊!我正独自静坐,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有些问题世尊总不解释;或将之搁置一边,或予以摒斥。这些问题是:(一)宇宙是永恒的,还是(二)不永恒的?(三)是有限的,还是(四)无限的?(五)身与心是同一物,还是(六)身是一物,心又是一物?(七)如来死后尚继续存在,还是(八)不再继续存在?还是(九)既存在亦(同时)不存在?还是(十)既不存在亦(同时)不不存在?这些问题世尊从未为我解释。这(态度)我不喜欢,也不能领会。我要到世尊那里去问个明白。如果世尊为我解释,我就继续在他座下修习梵行。如果他不为我解释,我就要离开僧团他往。如果世尊知道宇宙是永恒的,就请照这样给我解释。如果世尊知道宇宙不是永恒的,也请明白说。如果世尊不知道到底宇宙是永恒不永恒等等,那末,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应当直说:《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佛给鬘童子的回答,对于今日数以百万计,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形上问题上,而毫无必要地自行扰乱其心境的宁静的人,当有大裨益。
 [鬘童子,我历来有没有对你说过《来!鬘童子,到我座下来学习梵行,我为你解答这些问题?》]
 [从来没有,世尊。]
 [那末,鬘童子,就说你自己,你曾否告诉过我《世尊,我在世尊座下修习梵行,世尊要为我解答这些问题?》]
 [也没有,世尊。]
 [就拿现在来说,鬘童子,我也没有告诉你《来我座下修习梵行,我为你解释这些问题》,而你也没有告诉我《世尊,我在世尊座下修习梵行,世尊要为我解答这些问题》。既然是这样,你这愚蠢的人呀!是谁摒斥了谁呢?(意即双方都是自由的。任何一方对于对方均无任何义务)]
 [鬘童子,如果有人说《我不要在世尊座下修习梵行,除非他为我解释这些问题》,此人还没有得到如来的答案就要死掉了。鬘童子,假使有一个人被毒箭所伤,他的亲友带他去看外科医生。假如当时那人说:我不愿把这箭拔出来,要到我知道是谁射我的;他是刹帝利种(武士),婆罗门种(宗教师),吠舍种(农商),还是首陀种(贱民);他的姓名与氏族;他是高是矮还是中等身材;他的肤色的黑是棕还是金黄色;他来自哪一城市乡镇。我不愿取出此箭,除非我知道我是被什么弓所射中,弓弦是什么样的;哪一型的箭。箭羽是哪种毛制的;箭簇又是什么材料所制……鬘童子,这人必当死亡,而不得闻知这些答案。鬘童子,如果有人说《我不要在世尊座下修习梵行,除非他回答我宇宙是否永恒等问题》,此人未得如来的答案就已告死亡了。]
 接着,佛即为鬘童子解释,梵行是与这种见解无关的。不论一个人对这些问题的见解如何,世间实有生、老、坏、死、忧、戚、哀、痛、苦恼。《而在此生中,我所说的法克灭如是等等苦恼,是为涅
 [因此,鬘童子,记住我所解释的已解释了。我所未解释的即不再解释。我所未解释的是什么呢?宇宙是永恒?是不永恒?等十问是我所不答的。鬘童子,为什么我不解答这些问题呢?因为它们没有用的处。它们与修炼身心的梵行根本无关。它们不能令日厌离、去执、入灭,得到宁静,深观,圆觉,涅槃。因此,我没有为你们解答这些问题。]
 [那末,我所解释的又是些什么呢?我说明了苦,苦的生起,苦的止息和灭苦之道。鬘童子,为什么我要解释这些呢?因为它们有用。它们与修炼身心的梵行有根本上的关联,可令人厌离、去执、入灭,得宁静,深观,圆觉,涅槃。因此我解释这些法。1]
 现在我们来研究佛说已为鬘童子解释过的四圣谛。
 1:佛这番训诫似乎对鬘童子产生了预期的作用。因为在其他经中曾有他再度向佛求法接着成为阿罗汉的记载。见1929年哥仑坡版增支部经第3453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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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四圣谛

    在佛陀的教法中,四圣谛可以算是其中的心要了。他在波罗奈附近的鹿野苑(今印度沙纳特地方)向他的老同修——五苦行者作第一次说法时,所讲的就是这个。这次说法的原文尚在,其中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四谛。但是在早期的佛典中,有无数的地方,都是反复阐明四谛的。解释得很详细,解释的方法也不同。如果利用这种资料和註疏来研究四圣谛,便不难根据原典,对这佛教的要义,作一个相当完善而正确的阐释。

  四圣谛是:

(一)苦谛。
     (二)集谛:苦之生起或苦之根源。
              (三)灭谛:苦之止息。  
(四)道谛:导致苦之止息的途径
  

第一谛——苦谛

    几乎所有的学者(在英文著作里)都将第一谛译成[苦难圣谛(The Noble Truth of Suffering],并且将它的意义解释为:[根据佛教,生命除了苦难与哀痛之外,别无他物。]这种的翻译与释义,都极难令人满意而且易致误会。就因为这种狭义、粗疏而草率的翻译,以及肤浅的阐释,才使得许多人发生错觉,以为佛教是悲观的。

   先说,佛教是既非悲观的,也非乐观的。如果一定要说它怎么样,毋宁说它是[实观]的。因为他对人生对世界的观点是如实的。它以客观的眼光看一切事物。既不诳骗你使你在一个愚人的乐园中醉生梦死地度过一生。也不以各种虚幻的恐惧与罪恶来恫吓折磨你。它只是客观而正确地告诉你:你是什么,你周围的世界又是什么,并为你指出走向十足自由、和平、宁静与快乐的途径。
  有的医生会过分地夸大病情,而对它放弃一切希望。有的医生会愚昧地宣称根本无病,不需要治疗,以虚妄的安慰来欺骗病人。你也许可以叫前者为悲观的,后者为乐观的。两者都是同样的危险。可是另有一类医生,却能把症候诊断得很正确;他了解疾病的原因与性质,很清楚的看到这病可以治愈,而且果敢地采取了治疗措施,因而救了病人一命。佛就像这第三类的医师。他是拯救世间疾患的有智慧的科学的医师。
  巴利文里的[]Dukkha(梵文作Duhkha)一字,在一般用法上,诚然有[苦难][痛苦][忧悲][苦恼]等意义,而与Sukha 一字之具有[快乐][舒适][安逸]等意义相反。但用在第一圣谛上时,它代表了佛对人生宇宙的看法,其中即包含有更深的哲学意义,它所诠释的范畴也大大的扩充了。不可否认的,第一圣谛的[],显然含有通常的苦难的意义在内,但是它还包括更深的意念如[缺陷][无常][][无实]等。因此,要找一个(英文)字而具有第一圣谛[]Dukkha)的全部概念,是很困难的事。所以(在英文里)这字最好不翻译,以免轻易将它译为[苦难][痛苦],反倒令人生起不合适而错误的意念。
  佛说世间有苦难,并不是否认人生有乐趣。相反的,他承认居士和比丘都可以有各种物质和精神的乐趣。在巴利经藏中五部原典之一的增支部经中,就有一张列举各种快乐的清单。例如:家庭生活之乐,五欲之乐,厌离之乐,染着之乐,无着之乐,色身之乐,心灵之乐等等。可是这一切都包含在[]中。甚至于由修习高级禅定而得的非常纯浄的精神状态,其中了无通常所谓[苦难]的踪影,可称是无染的乐受的各种禅定境界,也都包含在[]中。在中部经(也是巴利文经藏中五部原典之一)里有一部经。佛在这部经里,先赞叹禅定之乐,接着说这些喜乐是无常、苦、变易不居的。请注意这里明明白白的标出一个[]字。这[]并不是通常所谓的苦难,而是[无常即是苦]

   佛是真实而客观的。他说一个人对人生欲乐的享受,有三件事必须了了分明:(一)欲乐的对象与欲乐的享受。(二)欲乐的恶果、危险,以及其他不如意处。(三)从欲乐得解脱。当你看见一个愉快迷人而美丽的人儿时,你喜欢他(她),被他(她)所吸引。你乐于一再见到那人,从那人处得到欢乐与满足。这就是欲乐的享受,是经验上的一项事实。但是这种享受不能长久,就和那人以及他(她)所有的吸引力也不久长一样。情况改变时,你不能再见到那人;失去了这份享受,你就变得忧郁,也可能变得不可理喻而失去心智的平衡。你也许会做出傻事来。这就是(欲乐)恶的,不如意与危险的一面;这也是一项经验上的事实。可是如果你对那人不贪着,完全抱一种超然的态度,那就是自在、解脱。一切生命中的享受,都不离这三件事。
  从这一点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不是一个悲观乐观的问题。要想完全而客观地去了解人生。不可不计及生活中的乐趣、痛苦忧伤,以及从两者得解脱的三个不同方面。只有这样才可能得到真正的解脱。关于这问题,佛说:[比丘们啊!任何梵志出家人,如果不能够在享受欲乐的时候,以客观的态度,了了分明这是享受;在欲乐的享受不能如意时,客观的了知这是不如意;在从欲乐得解脱时,客观的了知这是解脱;他们就不可能确实而完全地了解感官享受的欲求。但是,比丘们啊!任何梵志出家人如果能够客观地了知欲乐的享受为享受,它们的不如意处为不如意,从欲乐得解脱为解脱;它们就可能确实而完全地了解感官享受的欲求(之究竟)。他们也就可以以此教导旁人,而受教遵行的人,也就能够完全了解感官享受的欲求(之究竟)]

 []的观念可从三方面去审察:
 (一)一般苦难的苦(苦苦)。
 (二)由变易而生的苦(坏苦)。
 (三)由因缘和合(条件具备)而生起的苦(行苦)。

   人生的各种苦难,如生、老、病、死、冤憎会、亲别离、求不得、忧、悲、哀伤……凡此种种身心苦楚,为世人所公认为苦难或痛苦者,都包括在一般苦难的苦(苦苦)中。生活中快乐的感觉和快乐的境遇,是无常的,不永恒的,迟早要改变的。它改变的时候,就产生了痛苦、苦恼、不乐。这种变迁都包括在变易
  的苦(坏苦)中。
   以上所述两种苦并不难了解,也不会有人对此持什么异议。苦谛中这两方面的苦比较为众所熟知,因为它们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共同经验,因而容易明白。
   但是第三种由因缘和合生起的苦(行苦),却是第一圣谛中最重要最具哲理的一面。要了解它,必须先将我们所认为[众生][个人]及[我]的观念作一番分析阐释。
   根据佛教哲学,所谓[众生][个人][我]只是经常在变动着的物质与精神的力量或能量的综合。这种组合可以分成五类,或称五蕴。佛说:[简言之,这五类能执著的组合体(五取蕴)就是苦]。在别的经中他更明白地以五蕴作为苦的界说。他说:[比丘们啊!什么是苦呢?应该它就是五种能执著的组合体(五取蕴)。]于此,必须要明白了知的就是:苦与五蕴并不是两个不同的东西。五蕴本身即是苦。我们对于构成所谓[众生]的五蕴,稍为有点概念之后,对于这一点当有更进一步的了解。现在且说这五蕴是那些东西。
   第一是物质组合之类——色蕴。在这色蕴之中,包括有传统的四大种性,就是坚性(地)、湿性(水)、暖性(火)与动性(风),已经四大的衍生物。这些衍生物包括我们的五种感觉器官(根),也就是眼、耳、鼻、舌、身,以及在外境中与它们相应的对象(尘),也就是色、声、香、味、触等。此外尚有某种思想、意念或观念之为我们精神活动的对象者(法尘)。因此,色蕴包括了整个物质的领域,在内的和在外的都算。
   第二是感觉组合之类——受蕴。这一蕴包括我们身心器官与外界接触到的所有的感觉:愉快的,不愉快的,以及既非愉快又非不愉快——中性——的。这些感觉可分六种:由眼根与色尘相接而生的感觉;耳根与声尘,鼻根与香尘,舌根与味尘,身根与触尘,意根(佛教哲学中的第六识)与法尘(思想与意念)等相接而生的感觉。也就是说我们身心的一切感受都已包括在此蕴之中。
   在这里,对于佛教哲学中[意]之一字的涵义,似有略作解释的必要[意]并不是与物质相对的精神,这一点务必要弄清楚。佛教不承认有与物质相对立的精神,像别的宗教及哲学体系中所承认者。这一点尤须牢记在心。[意]只不过是一个器官或官能,与眼耳一般。它像别的官能一样,可以予以控制及发展。佛就常常谈到控制及锻炼六种官能的价值。眼的官能与[意]的官能之不同处,在于前者所感受的是颜色及形态的世界,而后者所感觉的则是各种意象思想等心灵活动的对象(心所有法)的世界。我们以不同的感官,感受世间不同领域的事物。我们不能听见但是可以看得见颜色。我们也不能看见但是可以听见声音。以我们的五官——眼耳鼻舌身,我们只能经验有色有声有香有味和可以捉摸的世界。但这些仅是世界的一部分而不是全体。意念和思想怎么样呢?它们也是世界的一部分,但是它们不能用眼耳鼻舌身等官能来察觉。只能用另一种官能——[意根]来体会。意念与思想并不是与其他五种肉体官能所经验到的世界无关的。事实上,它们是建立于色身经验之上而依之为转移的。因此,生来盲目的人,不可能有色彩的意念,仅能靠声音或其他感官所经验到的事物作譬,而得到某种程度的色的概念。所以构成一部分世界的意念和思想在意根内形成,它们却是由色身的经验所产生而受其限制。因此,意根也被认为是一个感觉的器官或官能,和眼根耳根一般。
   第三是识别组合之类——想蕴。与受蕴一样,想蕴也有六种,与在内的六根和在外的六尘相关联。它们也和受蕴一样,是由六根与外境相接而生起的。它的功能就在认识与辨别各种身心活动的对象。
   第四是心所组合之类——行蕴。(注1)这一类里包括了所有善的与恶的的意志活动。一般所谓的[业],也属于这一蕴。佛亲自为业所立的界说,应该牢记不忘:[比丘们啊!我叫做业的就是意志(思)。先有了决意,才经由身、口、意发为行动。]思(Volition)就是[心的造作,心志的活动。它的功能就是指挥心智以从事善、恶、无记等活动]。和受、想二蕴一样,行蕴也有六种,内与六根外与六尘相联接。可是受与想不是意志的活动,不能产生业果。只有意志的活动如作意、欲、胜解、信、定、慧、精进、食、嗔、无明、慢、身见等,才能产生业果。行蕴中像这样的心志的活动(心所有法)共有二十五种。
   注1:心所一词现常用以代表五蕴中意义甚广的行字。行字在其他行文之意义几可代表任何有为法,任何世间之物,及至五蕴无不是[行]
   第五是知觉组合之类——识蕴。(注2)知觉(识)是以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之一为基本,以及和它相应的六尘(色声香味触法)之一为对象而生起的反应。例如眼识即以眼根为基本而以可见的形态为对象而生起。意识(末那)是以意根为基本而以心所有法(即意念思想等)为对象而生起的。所以识也与其他官能有关联。和受、想、行三蕴一样,识也分六种,与内六根和外六尘相攸关。
   注2:根据大乘佛教哲学,识蕴分心、意、身之三义。阿赖耶识(通常译作为藏识)即在此蕴中。
   识并不能辨认事物,这点必须明白了解。它只是一种知觉,对于某一事物的存在的察觉。眼睛接触一种颜色,比方说蓝色的时候,眼识即行生起。但它只是察觉到有一种颜色存在,而并不认识它是蓝色。在这阶段尚没有认识。认出它是蓝色的是想蕴(前面讨论过的第三蕴)。眼识一词是一个哲学名词。它所表诠的意念与普通的[看]字所表达的一样。看的意思并不就是认识。(译者按:所谓视而不见也。)其他各蕴亦复如是。
   在这里必须重复说明的就是:根据佛教哲学,世间并无永恒不变而与物质对立的精神,可以被视为[自我][灵魂][个我]者。而识也不可以被认为是与物质对立的精神。这一点必须特别强调,因为有一种错误的观念,以为识是一种[自我]或[灵魂],在一人一生中为持续不变的实质。这种观念自最早的时候起直到如今,始终为人所固执不捨。
   佛的弟子中有一个叫做嗏(原字草字头下面一个余)帝的,声称世尊曾教他:[轮转漂泊的乃是同一不变的识]。佛问他他所谓的识是指什么?嗏帝给佛的是一个典型的答案:[它就是那个能够表现,能够感觉,而且能够随处承受一切善恶业报的东西。]世尊就训诫他说:[你这愚蠢的人啊!你听见过我对谁这样说法呀?我没有用种种方法解释识蕴是由因缘和合而生,如无因缘和合则不能生起吗?]接着佛就很详细的为他解释识蕴:[识是从使它生起的因缘得名。因眼根与色尘相接而生起的识,就叫做眼识;因耳根与声尘相接而生起的识,就叫做耳识;因鼻根与香尘相接而生起的识,就叫做鼻识;因舌根与味尘相接而生起的识,就叫做味识;因身根与触尘相接而生起的识,就叫做身识;因意根与法尘(意念与思想)相接而生起的识,就叫做意识。]

 接着佛更进一步以譬喻作解释:[火每从所燃烧的燃料得名。因木柴而燃烧的火叫做柴火。因稻草而燃烧的火叫做稻草火。所以识也从使它生起的因缘得名。]
  大注疏家觉音在详论这一点时,解释道:[因木柴而燃烧的火,只在木材供应不断时才燃烧。供应断绝时,即就地熄灭,因为造成燃烧的条件(因缘)改变了。但是火并不跳到木屑上去,而变成木屑火等。同样的,因眼根与色尘相接而生起的眼识,只生在眼根门头;而且只在眼根、色尘、光与作意(注意)四缘具备的时候才生起。一旦因缘消散,其识即时就地止息,因为条件改变了。但是这识却不跳到耳根等处去,而变成耳识等等………]佛曾经毫不含糊地宣称识蕴是依色、受、想、行四蕴而生起,不能离此四者而独存。他说:[识可以以色为方便,以色为对象,以色为给养而存在,并且为乐此不彼故,它可以生长、增进、发展。识也可以以受为方便………而存在;以想为方便………而存在;以行为方便,以行为对象,以行为给养而存在,并且乐此不疲故,它可以生长、增进、发展。
  [如有人说:我可以显示识的来、去、消逝、生起、成长、增进、发展,而与色受想行无关;那他所说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很简单的说,这些就是五蕴。我们叫做[众生][个人]或[我]的,只是为这五蕴的综合体所取的一个方便的名字或标签而已。这五蕴都是无常的,不停的变迁着的。[凡是无常的,即是苦]这就是佛说的:[简单地说,五蕴即是苦]的真实义蕴。从一刹那到相接的另一刹那,它们(五蕴综合体的成分——译者注)就不再相同。在这种关系里,甲并不等于甲。它们是一股刹那生灭之流。 
  梵志们啊!就好像一道山洪,源远流长而波涛湍急,把一切都冲走。它没有一刻一分一秒的停留;只是不断的流、流、流。梵志们啊!人生就像这山洪一般。] 
  佛这样地告诉罗吒波罗:[世间迁流不息,无有恒常。] 
  在一连串的因果关系中,一件事物的消逝就构成另一件事物生起的条件。其中并没有不变的实体。它们的幕后并没有可以叫做[永恒的自我(神我)][个性]或真正可以叫做[我]的东西。大家都会同意,无论是色蕴、受蕴、想蕴、行蕴或识蕴中任何一法,都不能被认为是真正的[我]。但是这五种精神与肉体的[蕴],本来是相互依存的。在它们联合活动的时候,就成为一架身心合一的机器,(觉音曾将[生灵]比拟为一木制之机械)因而产生了[我]的意念。但这是一个虚妄的意念,只是一种心所有法。也就是前文刚谈到过的行蕴所摄的五十一种心所法之一的身见——萨迦耶见。 
   这五蕴和合之身,通俗称为[众生]之物,就是[苦]的本身。在五蕴的幕后,再没有其他的[众生]和[我]在那里承当这[苦]。就如觉音说的:[仅有苦难存在,却找不到受苦者。事迹是有的,却找不到行事之人。] 
  在活动的后面,并没有不动的推动的者;只有活动本身。所以讲[生命是活动的]这话是不对的。应当说生命是活动本身。生命与活动并不是两样不同的东西。推言之,思想的幕后也没有思想者。思想本身就是思想者。除掉了思想,就再找不到思想者。于此我们不能不注意到佛教的这一观点与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是何其相反。
  现在可以提出生命有没有起源的问题了。根据佛的教旨,生命之流的起源是不可想像的。相信上帝创造生命的人也许会对这答案感到诧异。但是如果你问他:[什么是上帝的起源?]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复[上帝没有起源],而且不会对他自己的答案感觉奇怪。佛说:[比丘们啊!这相续不断的轮回,没有可见的终点。也不见有众生,受无明所蒙蔽,被贪爱的桎梏所羁绊,在生死中漂泊轮转的开端]。谈到生死相续的主因——无明的时候,佛说:[无明的起源不可见。不可假定在某一点之前没有无明]。因此,也不可能说在某一个确定的起点之前,世间没有生命。
  简短的说,这就是苦的圣谛的意义。明白了解这第一圣谛是极为重要的。因为佛说:[凡是真正见到苦的,也必见到苦的生起,也必见到苦的止息,也必见到导致苦的止息之道。] 
  有些人以为这将使得佛教徒的生活忧郁而悲哀。这是错误的想像,其实丝毫不然。相反的,真正的佛教徒是个最开心不过的人。他既无畏怖,也没有烦愁。他永远是宁静安详,不为灾变所恼乱沮丧,因为他能如实洞见一切事物。佛从不抑郁不乐。与他同时的人将他描述为[经常微笑着]。在佛教的绘画与塑像里,佛的容颜永远是快乐宁静满足而慈悲的,决看不到有一丝受难或痛苦的痕迹。(注1)佛教艺术与建筑,佛教的寺院,从来不曾予人以阴森苦恼的印象,只有产生宁静安详的喜悦气氛。
  (注1:犍陀罗国及中国之福建两地,各有佛修苦行之像,形容枯槁,胁骨尽露。但此为佛得道前厉修苦行之像。佛得道后即严斥此种修持为非法。)
  虽然世间有苦难,佛教徒却不该因之而郁郁寡欢,也不应为它生嗔而失去耐性。照佛教的说法,嗔或恨是人生首恶之一。嗔的释义是[对众生或苦难或与苦难有关诸事物起不善欲]。它的功能是为不快的心境及不良的行为奠下基础。因此,不能忍受苦难是错的。对苦难不耐烦或生恨并不能蠲除苦难。反之,它只有更替你增加困扰,而使得不顺利的逆境更趋恶化与可恼。对苦难问题必须要有了解,而不该对它愤怒不耐。要明白它如何生起,如何消除,然后以坚忍、睿智、决心与精进依法实行,以祛除它。 
  有两部古老的佛典叫做长老歌与长老尼歌,其中充满了佛的男女弟子快乐的心声;他们在佛的教诫中找到了人生的平安与快乐。憍萨罗国的国王,有一次告诉佛说,佛的弟子们全不像其他宗教的信徒那样枯槁、粗劣苍白、消瘦孱弱、神情猥琐。佛的弟子们[欢欣鼓舞、意志昂扬、诸根怡悦、无所忧怖、宁静和平、心情轻快一如瞪羚,享受着精神生活的快乐]。国王又说他相信这种健全的气质是因为[这些可敬的人,一定都已亲身证到世尊所说法的重大而圆满的意义]。


        佛教最反对愁惨、苦恼、悔罪、郁闷等心理状态,认为这些都是体证真理的障碍。在另一方面尤须记得[喜]是七觉支之一,为证见涅槃所必须培养的一种主要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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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二谛:集谛—苦之生起

第二圣谛——集谛,就是关于苦之生起或根源的真谛。这一圣谛最通俗而为人所熟悉的界说,在巴利文原典中许多地方都可见到。 
  [苦的根源就是『渴(爱)』。它造成『来世』与『后有』;与强烈的贪欲相缠结,随地随处拾取新欢。这『渴(爱)』有三:(一)感官享受的渴求(欲爱),(二)生与存的渴求(有爱);(三)不再存在的渴求(无有爱)。] 
  这以各种形式表现的[渴求],欲望、贪婪、爱着,就是生起一切痛苦及使得生死相续不断的根源。但却不能将它视为最初因,因为按佛法说,一切都是相对的,相互依存的。这苦之根源的渴(爱),也是依其他的条件而生起的。这条件就是受,而受又依触而生起,辗转相依,即构成所谓十二缘起。这在下文再为详论。 
  由上可知[渴(爱)]并不是苦之生起的最初或唯一的原因,而是最明显、最直接的原因。也是最主要与最普遍的事实。因此,在巴利文原典的某些地方,集谛的定义中,除了以渴(爱)为主要的原因以外,还包括了其他的烦恼不浄法。本文篇幅有限,无法详论,只请牢记一点:这渴(爱)的核心就是从无明生起的虚妄我见。
  [渴(爱)]一词的意义,不仅是对欲乐、财富、权势的贪求与执著,也包括对意念、理想、观点、意见、理论、概念、信仰等的贪求与执著。根据佛的分析,世间一切困扰纷争,小到家庭个人间之口角,大至国与国间的战争,无不由这自私的[渴(爱)]所引起。从这一观点看,一切经济、政治与社会问题的根本,都在这自私的渴爱。大政治家们想仅从经济与政治方面去解决国际纠纷,讨论战争与和平,只触及问题的表面,而不能深入到根本症结之所在。佛就曾告诉罗吒波罗:[世人常感不足,梦寐以求,乃成为『渴(爱)』的奴隶。] 
  每一个人都会承认,世间一切恶事都从自私慾生。这并不难懂。但是这[渴(爱)]如何能产生来世与后有,就不是那末容易把握的一个问题了。在这里,我们必须探讨与第一圣谛的哲理相应的第二圣谛中的深奥哲理。我们必须对业与再生的理论有若干概念。
  众生所赖以继续生存的要件[因、缘]共有四种,叫做四食:(一)普通物质的食粮(段食);(二)感官(包括意根)与外境的接触(触食);(三)知觉(识食);(四)思或意志(思食)。 
  四者中最后一项的思食,就是求生、求存、求再生、求生生不已、繁衍滋长的意志。(注1)它是造成生命延续的根本,以善恶等业使生命向前迈进。它就是[思]。在前面已经说明过思就是业,这就是佛自己所下的定义。关于刚才提到的[思食],佛说:[一个人能了解思食的意义,他就能懂得三种『渴(爱)』的意义。]可知[渴(爱)][思][思食]及[业]等名词所表诠的都是一样的东西,都是表示求生、求存、求再生、求日益繁衍、滋长、积聚。这就是苦之生起的原因。在构成众生的五蕴中,它是隶属于行蕴的。
  (注1:此所谓『思食』与现代心理学中之Iibido(性本能,生命力的源泉)可成一有趣的对比)
  在佛的教义中,这是最重要的精义之一。因此,我们必须明白记取苦之生起的原因、种子,只在苦的本身之内,而不在外。我们也必须同样地记取苦之止息、苦之灭除的种子、原因,也是在苦的本身之内,而不在外。巴利文原典里时常可以看到一条人所熟知的公式:[凡是有生的,亦必有灭。]众生、事物、体制,凡其内在的本性是生起的,是从无到有的,其身内亦必含有自行息灭的种子。因此,苦(五蕴)之内有它自行生起的本质,也就含有它自行息灭的本质。这一点在讨论第三谛——灭谛时,还要再谈到。
  巴利文Kamma和梵文的Karma,其字义是[活动][作为]。但在佛教的业的理论中,它具有一个特别的意义:仅指[有意的行为]而不指所有的行为。有许多人误用或滥用业字来表示业的效应。在佛学术语中,业字决没有业的效应的意思。业的效应叫做业果或业报。

       意志(思)有相对的善与恶,如同欲望之有相对善或恶一样。所有业也有相对的善与恶。善业得善果,恶业得恶果。[渴(爱)]、思、业,无论善恶,其结果都能产生一种力量,一种继续向善或向恶方向前进的力量。无论善恶,业果也是相对的,而且是存在于轮回之内的。阿罗汉虽然也有活动与作为,却不造业。因为他没有虚妄我执,没有烦恼不浄。他已不受后有。
  业的理论不可与[道德的正义]或[奖善惩恶]之说混为一谈。奖善惩恶与道德的正义是以一个最高主宰——上帝的观念为出发点的。上帝制造法律,君临众生,裁决是非,所谓[正义]一词,意义含混。使用不当,危险甚大。假彼之名以危害人类者实较造福为多。业的理论就是因果的理论,动力与反动力的理论。这是自然律,与正义、奖惩的观念毫不相干。每一个有意的行为一定有它的效应与结果。善业得善果、恶业得恶果。不是正义,不是任何[人]或力量对你的行为加以裁判后所施与你的奖惩,而是因为这些行为的本质如此。这是它们本身的法则。这一点还不难懂,难懂的是:根据业的理论,意志行为的效果,即使在人死后,在来生仍能继续呈现。在这里,我们必须依据佛教先解释一下,死到底是什么?

       前文曾说明:众生者不过是肉体与精神力量(能)的综合。我们叫做死亡的东西,只是身体机能的全部停止而已。这身体机能停止之后,是否这一切的力量与能也都全部停顿了呢?佛教说:[不然!]对于生存、持续、繁衍的意志、愿力、欲望与渴爱,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大到足以推动整个生命,整个存在,整个世界。这是世间最大的力量、最大的[能]。根据佛教,这力量并不因身体机能的活动停顿——死亡——而止息。它继续以另一形式呈现,而造成称为再生的后有。
  现在又生起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永恒不变的实体如[自我][神我]者,那末这个在死后仍能受有仍能再生的是什么呢?在进一步讨论死后的生命之前,我们先来研究一下现生是什么?以及它如何持续。我们已经一再重复的说过,所谓生命乃是五蕴和合而成,是肉体与精神力量的综合。这些力量时刻在变,没有两个相续的刹那是相同的。每一刹那它们生起又立即死亡。[五蕴生起、变坏、死亡的时候,比丘啊!那每一刹那中,你也生起、变坏、死亡。]所以,即使在今生一生之中,每一刹那中我们都在生了又死,死了又生。而我们依旧继续存在。假使我们能够了解在今生中,我们可以没有一个永恒不变的实体如[自我][神我]者,而仍能继续存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了解在身体机能的活动停顿之后,这些力量仍能不假助于[自我][神我]而继续存在呢?

      物质的身体不再活动的时候,能量并不随之消失。它继续形成另外一种形态,就是我们叫做另一生命的东西。儿童的身体与心智机能都非常的娇嫩、柔弱,可是其中却含有成长为发育完全的成人的势能。构成所谓众生的身心的能,其中即含有形成新色身并使之逐渐长成及充分发育的力量。
  因为没有永恒不变的实体,所以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从这一刹那度到另一刹那。因而,很明显的,也就没有任何恒常不变的东西可以从今生投向他生。生命只是刹那变化而相续不断的一个系列。这系列,实在讲起来,只是一连串的运动。它就像一朵彻夜长明的灯焰。(从初夜到天明)它既非同一焰,也不是另一焰。一个小孩成长为六十岁老翁,当然的,这六十岁老翁与六十年前的稚子不会一样,可是他也不是另一个人。同样地,一个人在此地死了,在另一个地方又生了下来;这两者既非同一人,亦非另一人。他仍是同一系列的继续。死与生的差别只在一念顷间。此生的最后一念顷,便决定了所谓下一生的最初一念顷。这下一生实际上仍是此生同一系列的延续。就在此生中亦复如是,此一念顷便是构成下一念顷的要件。因此,从佛教的观点看,生死的问题并不是什么大神秘。佛教徒对这问题是素不罣怀的。

       只要求生、求存的[渴(爱)]存在一天,生死相续的轮回就将不停的流转。只有以智慧照见实相、真理、涅槃,将它的动力[渴(爱)]切断了,这轮回才会停止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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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三圣谛 灭谛——苦之止息

          第三圣谛的要义是:人类可以从相续不断的苦得解脱、获解放、享自由。这一圣谛名为苦灭圣谛,也就是涅槃。巴利文做Nibbanan,但梵文的Nirvana更为人所广知。 

  要想彻底祛除苦,必须祛除苦的根本——渴(爱)。这在前面已经讲过,所以涅槃也叫做断爱。
  你要问:可是什么是涅槃?为了答复这个十分自然而简单的问题,已有人写了好几部书了。可惜这些书不但没有把问题解释清楚,反而使它们愈趋复杂。唯一合理的答案是:这问题永远不能以语言文字充分而圆满地答复。因为人类的语言太贫乏了,不足以表达涅槃这种绝对真理、最终实相。语言是人类所创造以表达他们由感官与心灵所经验到的事物与意象的。超越凡情的经验如绝对真理者,不属于这一范畴之内。因此,没有任何语言足以表达这种经验,就像鱼的字汇里没有形容陆地的字眼一样。乌龟和它的朋友鱼说,它刚到陆地上散步回湖。鱼说:“当然你的意思是说游泳啰!”乌龟想对鱼解释陆地是坚实的,不能在上面游泳,只能在上面步行。可是鱼却坚持不可能有这么一样东西。陆地一定也是液体,和它住的湖一样;有波浪,可以在里面跳潜游泳。
  语文是代表我们所熟知的事物和意念的符号。这些符号甚至不足以表显日常事物的真实性状。在了知真理方面,语文是不可靠而易致差错的。所以,楞伽经里就说愚人执著语言文字,如大象陷于泥淖。
  可是我们又不能没有语言文字。不过如果用正面的文词来表诠涅槃,我们立刻就会产生一项与这语词有关的意念而执著它,结果可能与原意适相违反。因此,说到涅槃,我们大都用反面的文词(注1),如“断爱”、“无为”、“止贪”、“寂灭”等。因为这样做似乎比较不易引起误解。
  (  注1:有时亦有以正面文字形容涅槃者,如吉祥、善、安全、清净、洲、皈依、护、彼岸、和平、宁静等。《杂部经》中之Asamkhata Samyutta经中列有涅槃之同义字卅二种,大多是譬喻性的)
  


   我们再看看巴利文原典里若干涅槃的定义及说明:“涅槃是彻底断绝贪爱:放弃它、摒斥它、远离它、从它得解脱。”注2)
  (注2:见一九二二年阿陆葛玛出版萨达帝沙上座所编之律藏大品第十一页及《杂部经》第五集第四二一页。请注意此处灭(息苦)字的界说,佛在鹿野苑第一次说法时已讲过。但其中并无涅槃一词,虽然它的意思就是涅槃。) 
  


    “一切有为法的止息,放弃一切污染,断绝贪爱,离欲,寂灭,涅槃。”


   “比丘们啊!什么是绝对(无为)?它就是贪的熄灭、嗔的熄灭、痴的熄灭。这个,比丘们啊!就叫做绝对。” 
 “罗陀啊!熄灭贪爱,就是涅槃。”


   “比丘们啊!一切有为无为法中,无贪最上。就是说:远离憍慢,断绝渴想(此字原为pipasa,口渴义),根除执著,续者令断,熄灭贪爱,离欲,寂灭,涅槃。”
  佛的大弟子舍利弗回答一个游行者[什么是涅槃]的问题时,他的答覆与佛所作无为法的界说(见上)一般无二:“贪的熄灭、嗔的熄灭、痴的熄灭。”


   “放弃、消灭爱欲与对此五蕴之身的贪求,就是苦的止息。”
   “生死相续的止息,就是涅槃。”


      此外,对于涅槃,佛又曾说:“比丘们啊!有不生、不长的非缘生法(无为法)。如果没有这不生、不长的非缘生法,则一切生的、长的、因缘和合的,即无从得解脱。因为有这不生、不长、非缘生法故,生的、长的、因缘和合的,才能得到解脱。”
 “此中没有地水火风四大种。长宽、粗细、善恶、名色等等观念也一律摧破无遗。无此世间亦无他世间,无来无去亦无停留,不死不生亦无根尘。” 
  因为涅槃是用反面文词所表达的,因此有许多人得到一种错误观念,以为它是消极的、表现自我毁灭的。但涅槃绝不是自我的销毁,因为根本无“我”可毁。只能说它(涅槃)所销毁的是“我”的幻觉、“我”的错误意念。
  把涅槃说成积极或消极,都是不对的。“消极”与“积极”本是相对的观念,只存在于“两立”的境界之内。这些形容词不能应用于涅槃(绝对真理)上,因为涅槃是超越两立与相对的境界的。
   反面的文词并不一定就代表消极的状态。在巴利文和梵文中健康一词教做arogya,其字义就是“无疾”,也是一个反面的名词。但无疾并不代表消极的状态。英文里的不死immortal(相当于梵文的Amrta或巴利文的Amata),涅槃的同义字,也是个反面名词,但也不代表一种消极的状态。消极价值的反面就不消极了。涅槃另一个同义字就是解脱(巴利文作Mutti梵文作Mukti)。没有人会说解脱是消极的。但是甚至解脱一词也有其反面的意义:解脱者乃从某种障碍得自由的意思。障碍是恶法、是反派的,而解脱却不是反派的。因此,涅槃、解脱、绝对自在,是从一切恶得自在,从贪、嗔、痴得自在,从一切两立的相对的时、空等得自在。
  涅槃即是绝对的真理,从《分别六界经》(巴利藏《中部经》第一四零经)里可以略窥其端倪。这部极为重要的经是佛住在一个陶工家里的时候,在一个安静的晚上,发现弗加沙有智慧而诚恳,因而对他所说的(前文曾提到过)。这部经里有关部分的要义如次:人由六种元素组成:坚性、湿性、暖性、动性、空与识。佛将六者予以分析,结论是六者中没有一样是“我的”、“我”或“我自己”。它彻底明了识如何来如何去;愉快的、不愉快的以及既非愉快亦非不愉快的感觉如何来如何去。由于这种了解,他即心无所著。心无所著,就成为一纯粹、平等的舍心。他可将这舍心随意升到任何高层的心灵境界,而长时间的维持此一状态。但是他又想: “如果我将这纯净的舍心集中于空无边处,而生一心与彼相应,是知该处乃心所造,是有为法。﹝注3﹞
  如果我将此纯净舍心集中于识无边处……于无所有处……于非有想非无想处,而生一心与彼相应,是知该等处皆是心造。”于是,他不再以心造作,亦不以意志求生存相续,亦不求灭。﹝注4﹞因为他不造作,不求生存相续,亦不求断灭故,他对世间心无执取。心无执取,则无所罣碍。无所罣碍故,心得澈底完全的平静(内心的寂灭)。于是他自知:“受生已尽,清净的生活已过完了,该做的事都已做了,已没有余事可办。”﹝注5﹞
(注3:请注意一切秘密的精神境界,不论如何崇高纯净,皆由心造,是缘生而有为的。它们都不是实相,不是真理。(译者注:关于这段文字,可在参阅汉译中阿含第一六二分别六界经,有更详尽的解释。)
(注4:意思就是他不再制造新的业,因为他现在已不再有渴爱、决意、思)

(注5: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已成为阿罗汉。)

佛在经历一种愉快、不愉快、或既非愉快亦非不愉快的感觉的时候,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不久长的。它即没有缠缚他的力量。经历这些感觉不能使他情感激动。不论是什么样的感受,他都能经历而不受它的拘缚。他知道一旦躯壳朽败,这些感觉终将归于平静,就像油尽灯枯一般。 
  因此,比丘们啊!有这样赋禀的人才是赋有绝对的智慧。因为具有灭一切苦的智识,才是绝对的圣智。”
  他这筑在真理上的解脱,是不可动摇的。比丘啊!凡是虚妄不实的,都是假法。凡是真实的、涅槃的才是真理。因此,比丘啊!有这种赋禀的人,才是赋有绝对的真理。因为绝对的圣谛就是涅槃,也是实相。
  在另一部经里,佛毫不含糊地用真理一词代替涅槃:我将教你们真理,以及走向真理的道路。在这里,真理的意义,很明确的就是代表涅槃。
  什么是绝对的真理?依佛教说,绝对的真理就是:世间没有绝对的事物。凡所有法都是相对的、缘起的、无常不永恒的;而没有恒常不变、亘古永存的绝对的实体,诸如自我灵魂神我等,无论在身内或身外。这就是绝对的真理。虽然,在通俗言词里也有反面的真理一词,真理却决不是反面的。体证这真理,就是对事物的如实知见,无有无明妄想﹝注1;也就是断绝贪爱、灭苦、涅槃。在此值得记住的,就是大乘佛教[生死即涅槃]的见解。同一事物可以是生死,也可以是涅槃,全在你的看法如何──主观或客观。这种大乘观点,大抵是从上座部巴利文原典中的观念演变而来。这些观念在我们方才短短的讨论中已经提到过。﹝注2
  (注1:参阅入楞伽经第二零零页摩诃摩帝啊!涅槃就是如实地知见一切事物。
  (注2:龙树很明白地说过:生死不异涅槃,涅槃不异生死。见蒲桑编中论释第廿五章第十九节。)
  


    认为涅槃是绝灭贪爱的自然结果,那是错误的。涅槃不是任何东西的结果。如果它是一个结果,它就是由某种因缘所得的效应。那它就是缘生的而为有条件的存在。但是涅槃既非因亦非果,他是超越因果的。真理不是一个结果,也不是一种效应。它不是一种神秘的心灵或思想的状态,犹如禅定一般。真理就是真理。涅槃就是涅槃。你惟一想知道它的方法是亲见亲证。有路可通涅槃,但是涅槃并不是这条路的结果。﹝注3你可以沿一条小径到达一座山,但那山却不是那条路的结果或效应。你可以看见一道光明,但是光明并不是你目力的结果。
  (注3请记住在九无为法中,涅槃是超越道、果的


  常有人问:涅槃之后又如何?这问题是不能成立的,因为涅槃是最终的真理。它既是最终,它之后就不能再有别的。如果涅槃之后仍有什么,那末那东西才是最终的真理,涅槃就不是了。一个名叫罗陀的比丘曾用另一方式将这问题问佛:涅槃的作用是什么?这问题先假定涅槃之后仍有余事,所以要求涅槃须有作用。因此佛答称:罗陀啊!这问题是不得要领的。修习梵行即以涅槃为其最终目的,沉潜于绝对真理之中。
  若干通俗而不正确的语句,如[佛于死后入于涅槃或般涅槃],曾引起许多对涅槃的幻想与揣测。(注4一听说佛入涅槃或般涅槃,即以为涅槃是一种境界或一种领域或一个位置,其间仍有某种的存在,而以所熟知的存在一词的涵义来臆测涅槃是何等样子。这通俗的说法佛入涅槃在巴利文原典中,并无与它相当的词句。所谓佛于死后入于涅槃,根本没有这一说。巴利文中有 Parinibbuto一词用以代表佛或阿罗汉等亲证涅槃者的逝去,但这字的意思并非入于涅槃。这字简单的意义只是完全谢世完全熄灭圆寂而已。因为佛或阿罗汉死后即不再受生。
  (注4:有的作者常用佛涅槃后而不说佛般涅槃后佛涅槃后一语是没有意义的,在佛典中找不到这种说法。应该说佛般涅槃后。)

  另外一个问题是:佛或阿罗汉死(般涅槃)后如何?这问题是属于不可答的问题之类(无记)。佛谈到这问题时,也表示在人类的辞汇里,没有字眼可以表达阿罗汉死后的情状。在答覆一个名叫婆磋的游方者所发的同样问题的时候,佛说[][不生]等名词不能适用于阿罗汉。因凡与[][不生]有所关联的色、受、想、行、识等,以阿罗汉言,俱已澈底根除无遗,死后不再生起。
  一般常将阿罗汉之死与薪尽火灭、油竭灯枯相比拟。于此有一事必须明白了解,不容含混。这就是:以火焰的熄灭作比的不是涅槃,而是由五蕴和合而生、而亲证涅槃的。这一点必须特别强调,因为许多人,甚至若干大学者,都常误会或误解这涅槃的譬喻。涅槃从来不能与火或灯的熄灭相比。
  另外还有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如果没有,没有神我,那末谁来亲证涅槃呢?在没有谈到涅槃之前,先让我们自问:如果没有,现在想者是谁?在前面的文章里我们已经弄明白:思想的乃是念头,在念头的后面再没有其他的思想者。同样的,能证涅槃的就是智慧(般若)。在证的幕后别无证者。在讨论苦的来源(集谛)时,我们已经明瞭,不论什么──众生、事、物、制度──只要是缘起的,在它自身内即含有灭、坏的种子。苦与轮回,相续不断的生死,都是缘起的,所以也一定是缘灭的。苦因贪爱(渴)生,由般若(智慧)而灭。贪爱与般若都在五蕴之内,前文已经讲过。
  由是可知,它们生起与熄灭的种子,都在五蕴之内。这才是佛的名言:在这众生六尺之躯内,我说即是世界,世界的生起与寂灭,以及走向世界寂灭之道的真实意义。这意思就是说,所有的四圣谛也都在这五蕴之中;也就是说,都在我身中(这里世界二字代替了苦字)。这意思也是说:苦的生起与熄灭,并非有赖于外力。
  遵照第四圣谛的方法,去发展及培养智慧(般若)(见下章)时,即能澈见生命的奥秘,如实地见到事物的真相。这秘密发现后,真理见到后,所有一切狂热地制造着轮回相续的妄见的力量,一时俱归平静而不能再产生任何业果。因为妄执已破,对继续生存的渴爱已断。就像精神病患在自觉到他疾病的原因和秘密时,他的病就霍然而愈一样。
  在几乎所有的宗教中,至善之境只有在死后方能达到。涅槃却可以当生成就,不必等到死方能获得。 
  凡是亲证真理、涅槃的人,就是世间最快乐的人。他不受任何错综 (complex、迷执、忧、悲、苦恼等苛虐他人的心理状态所拘缚。他的心理健康是完美的。他不追悔过去,不冥索未来,只是扎扎实实地生活在现在里。因此,他能以最纯净的心情欣赏与享受一切,而不掺杂丝毫自我的成分在内。(译者按:即陶然与万物合一,浑然忘我之意。)他是喜悦的、雀跃的、享受著纯净的生活。他的感官愉悦,无所忧烦,心灵宁静而安详。他既无自私之欲求、憎恚、愚痴、憍慢、狂傲以及一切染著,就只有清净、温柔,充满了博爱、慈悲、和善、同情、了解与宽容。他的服务精神是最纯正的,因为他不为自己设想。他不求得、不积储、甚至不积贮精神的资粮;因为他没有的错觉,而不渴求重生。
  涅槃超越一切两立与相对的概念,因此它不是一般善恶、是非、存在不存在等观念所能概括。甚至用以形容涅槃的快乐一词,其意义也迥乎不同。舍利弗有一次说:同修啊!涅槃真是快乐!涅槃真是快乐!优陀夷问他:可是,舍利弗,我的朋友,如果连感觉都没有了,怎么还会有快乐呢?舍利弗的答案具有高度的哲学意味,而不是一般所能了解的。他说:没有感觉本身就是快乐。
  涅槃是超越逻辑与理性的。不论我们怎样埋头精研高深的理论,以臆测涅槃或最终真理与实相,都只能算是一种无作用的绞尽脑汁的游戏而已。我们终不能循此途径而对它有所了解。在幼稚园里的小娃娃不可与人争辩相对论。如果他耐心而勤奋的钻研他的学问,有一天也许他会了解它。涅槃是要由智者内证的。如果我们耐心而勤奋的循著[大道]前进,至诚恳切的训练净化自己,获得必要的心灵方面的成长,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内证到它,而毋须乎殚精竭虑于钻研谜样艰深的文字。
  现在让我们回头面对趋向内证涅槃的大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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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四圣谛——道谛

     第四圣谛就是导致苦之止息的途径──道。这道叫做中道,因为它是避免两个极端的。一个极端就是经由感官的享受去追寻快乐,是低级、平庸、无益的凡夫之道。另一个极端是经由各种自虐的苦行以寻求快乐,这是痛苦、无价值而无益的。佛自己都曾尝试过这两种极端,深知其无有实益,才由亲身的证验,发现了能够产生知、见,导致宁静、内证、正觉、涅槃的中道。这正道一般都称之为八正道,因为它是由八个部份所组成。这八个部份就是:

一、正见──正实的知见。
二、正思──正确的思维。
三、正语──正直的言语。
四、正业──端正的行为。
五、正命──正当的职业。
六、正勤──正好的努力。
七、正念──正净的忆念。
八、正定──正统的禅定。

   佛献身说法四十五年,几乎在他的全部教诫中都牵涉到这一道谛。他以各种不同的方法、不同的措辞,对不同的人宣说这一真谛。完全视闻法者的根器、智慧以及力行能力,而对机施教。但是藏经里面成千卷佛所说经的要义,不外乎讲的是八正道。
  读者诸君不可认为上面所列的八条途径,应当依照上开的一般次序而逐条修习。实际上,应当视各人能力所及,尽可能同时修习。这些道彼此之间互有关连。修习一道也有助于培育其它各道。
  这八条途径的主要目的,在促进及完成佛教的基本训练:就是所谓的戒、定、慧的三学。因此,如果将八正道依三学归类,自将有助于对此一真谛获得较有条理的瞭解。
  戒学是建立在对一切众生普遍爱护、慈悲摄持的广大观念之上的。这也是佛教的基础。许多学者们谈到佛教或写作有关佛教的文字的时候,往往耽迷于枯燥的哲学及形上学的歧途之中,而忘记了佛教这一伟大理想,实在市一桩遗憾之至的事情。殊不知佛说法乃是为了众生的利益,为了众生的福祉,为了悲悯世间之故。
  根据佛教,一个完人必须具备两种品性:悲与慧。这两者必须予以等量的培育与发展。悲代表著爱、慈、善、恕以及情感方面的其他高尚情操,也就是心的品质。而慧则代表著理智方面或思想方面的品质。只发展情感而忽略了理智,会造成一个好心的傻瓜。只发展理智而忽略了情感,也许会使人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思想家,而毫无对人的同情。因此,要成为完人,必须两者等量培育。这就是佛教生活方式的目的。这里面,悲与慧是不可分的,下文便见分晓。
  以爱与悲为基础的戒学里,包括了八正道中的三条道:正语、正业与正命。(前开第三、四、五等三正道)
  正语的意思是:()不妄语,()不窃议、诽谤、及发表足以引起个人或团体间憎恨、敌意、倾轧、不和的言论,()不用苛刻、粗鲁、无礼、酷毒、及骂詈的言辞,()不作无意义、无利益而愚蠢之饶舌与空谈。这几种不正当而有害的言语既已戒绝,则发言自然真实,用词自然友善、愉快、温柔、充满意义与利益。凡人发言不可不慎。说话必须顾到时地。如所言无益,则应保持高贵的缄默
  正业的目的是提倡合乎道义、荣誉而和平的行为。它的戒条是不杀生、不偷盗、不作不诚实的交易及非法的性交。而应当帮助别人过一种堂堂正正的、和平而光荣的生活。
  正命的意思就是不从事于他人有害的职业,例如贩卖军火武器、醇酒鸩毒、屠宰、欺诈等。而应以光荣无咎,不危害他人之职业为生计。从这一条可见佛教是强烈反对任何战争的。因为它制定贩卖军火武器是邪恶而不正当的生计。
  八正道中这三条(正语、正业、正命)构成合乎伦理的行为(戒学)。须知佛教的伦理与道德的行为,是以增进个人及社会生活的和谐快乐为目的的。这种道德的行为,是所有精神方面的高度成就所不可或缺的基础。精神生活的开展,如果没有这道德的基础,是不可能达到的。
  其次就是心智的锻炼(定学)。此包括了八正道的另外三条:正勤、正念(亦作正志)与正定(前开六、七、八等三条)。
  正勤(亦作正精进)就是以坚强蓬勃的意志()以阻止邪恶不善的念头的生起,()以袪除已生起的邪恶不善的念头,()使得尚未生起的善良健全的念头得以生起,()使已生起的善良健全的念头充份发展而臻于至善之域。
  正念(或正志)(即所谓身、受、心、法之四念处──澄基注)就是对于()身体的活动,()情绪的感受,()心智的活动,()观念、思想、见解等法,精勤注意观照,忆念不懈。
  将注意集中于呼吸(数息法),是一种很有名的方法,可以从锻炼身体而达到精神的开展。此外,尚有多种修习禅观的方法,也都以急中注意于身体为发展正念的途径。

    关于情绪的感受,行者必须对各种感受,不愉快的、中性的、以及它们在他体内生起及消失的过程,无不了了分明。
  关于心智的活动,行者必须自觉他的念头是否淫佚、是否嗔恚、是否迷惑、是否散乱,还是系著一处。就照这样子,行者对于本身每一举心动念,如何生起、如何消失,俱应了了分明。
  至于意念、思想、观念等,行者必须了解它的性质:如何生起,如何消失,如何开展,如何抑制、摧毁等等。
  以上四种心智的培育或禅观的修持,在《四念处经》中也有详尽的论究。(见第七章“修习:心智之培育”)
  心智的锻炼中的第三项,也是最后一项,就是导致四禅的正定。这禅定一般都误叫它做出神或神游(编者注:出神或神游,是道教的一种特殊禅定,与佛教禅定不同,切须分别),修到初禅的时候,行者若干强烈的欲望以及不健全的思想如淫欲、嗔忿、贪睡、掉悔、疑法(五盖)等,一时尽除。心里常保持喜乐二支及某些心理活动。到二禅的境界时,所有思想的活动全部被抑制,从而产生内净支及一心支,同时仍保留喜支与乐支。三禅时,喜支因为是一种动态的感受,也消失了。但是乐支仍在,另外还加了行舍的一支。到了四禅的境地,所有一切的感受,甚至乐、非乐、喜、忧悔都消失了,只余纯净的舍支与念支。
  心智就是这样子经由正勤、正念与正定的训练与约束而发达起来的。
  其余两条道:正见与正思,就构成三学中的慧学。
  正思所表诠的,是对一切众生爱护的思维、非暴力的思维、及舍己的离欲不执著的思维。在这里请注意:将舍己的无着、爱护、以及非暴力的思维归在慧学之内,是很关重要的。这很明显的表示真正的智慧是赋有这些特质的。而一切自私的欲念、嗔恚、憎恨、暴力,都是缺乏智慧的结果。在任何的生活圈子里,无论是个人的、社会的或政治的,都是如此。
  正见就是对事物的如实知见,而四圣谛也就是阐释一切事物的真相。因此,正见最后就变成对于四圣谛的知见。这知见就是直窥最终实相的最高智慧。根据佛教,知见有两种:我们一般称为知见的实在只是知识;一堆累积的记忆,以及根据若干已知的事件而由理性对某一课题所得的了解而已。这种知见叫做事见,是不很深入的见解。真正深入的智见叫做理见,是不关事物的名称、标志,面对其实际相状所具的真知灼见。这种深见只有在心地中一切杂染都已涤除净尽,而且经过禅定的锻炼,达到充分发展的程度,方有可能。
  从这篇简短的叙述道谛的文字里,可以看出这乃是一种生活方式,为每一个人所应遵行、修习、宏扬的。它是身口意的自律,自我的开展与自我的净化。它与信仰、祈祷、崇拜与仪规完全无关。从这一意义来讲,它不含有任何通俗称为宗教的成分。它是一条通过道德、理性与精神的完美化而走向体证最终实相、圆满自在、快乐与和平的途径。
  在佛教国度里,遇到宗教节日,也有些简单而优美的习俗与仪式。它们与真正的很少关系。但也有相当的价值,因为它们能满足对教义理解较浅的信徒们若干宗教情绪上的需要,而逐渐援引他们走上这条圣道。
  关于四圣谛,我们有四桩事情要做:
  第一圣谛是苦谛──人生的实相。一切苦难、忧患、喜乐、缺陷、不如意、无常、无实,都是人生的实际。关于这点,我们要做的是清楚而澈底地了知这苦的事实。
  第二圣谛是集谛──苦的根源。这根源是贪欲、渴(爱)以及伴随着它们的种种染污不净法。仅仅了解这一事实是不够的。我们要做的是抛弃它、袪除它、消灭它、根绝它。
    
第三圣谛是灭谛──涅槃、绝对真理、最终实相。在这方面我们要做的是去亲身体证它。

  第四圣谛是道谛──导向体证涅槃之路。但仅仅有了对这的智识,不论多么澈底,都是没有用的。这方面我们的工作是依教奉行,锲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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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我论

 一般用到灵魂自我个我或梵文里的神我 Atman)(编者注: Atman其实只是的意思,一般均译为神我,沿用已久,但是否与奥义书及吠檀多之哲学相符,甚可置疑。)这些字眼的时候,它们所提示的意义是:在人身中有一个恒常不变亘古长存的绝对实体。这实体就是那千变万化的现象世界背后不变的实质。照某些宗教说,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个别的灵魂,这灵魂是上帝所创造的。人死后,它即永久地生活在地狱或天堂里,而它的命运则完全取决于它的创造主的裁判。依另一些宗教的说法,这灵魂可以历经多生,直到完全净化,最后乃与上帝或梵天或神我合一,因为当初它就是从这些里面流出来的。这个人身中的灵魂或自我是思想者、感受者、一切善恶行为所得奖惩的领纳者,这种的观念叫做我见。
  在人类的思想史中,佛教是独一无二不承认这灵魂、自我或神我的存在者。根据佛的教诫,我见是虚妄的邪信,与真实绝不相侔。它只能产生我的之类有害的思想、自私的欲望、贪求、执著、憎恨、嗔恚、贡高、我慢、自利主义,以及其它染污不浄法等种种问题。它是世间一切纷扰的泉源:从个人间的冲突以至国与国间的战争,莫不以此为根由。简言之,世间一切邪恶不善法无一不可溯源到这一邪见。
  人的心理上,有两种根深蒂固的意念:自卫与自存。为了自卫,人类创造了上帝,靠上帝得到保护、安全与依怙,就像小孩依赖父母一样。为了自存,人类想出了灵魂(神我)不灭的主意,俾得亘古长存。由于他的愚昧、懦弱、恐惧与贪婪,人类需要这两件东西来安慰自己。因此他紧紧地狂热地抓住它们。
  佛的教诫不但不助长这愚昧、怯懦、恐惧与贪欲,反从釜底抽新将这些(劣根性)连根芟除,以使人类得到正觉为目的。根据佛教,上帝与灵魂的概念,是虚妄不实的。虽然神学是一项高度发展的理论,它们仍然只是极精微的前尘心影,不过穿上了深奥难懂的形上学以及哲学名词的外衣而已。这些意念之根深蒂固而为人类所亲所爱,使得人类不愿听闻、更不愿了解任何与之相违反的教诫。
  佛对这点甚为熟知。事实上,他曾说过,他的教诫是“反潮流的”,是违反人类自私的欲念的。在他证正觉才四个星期的时候,他坐在一棵榕树底下,如是自思:我已证入真理。此理艰深,难见难解,……惟智者能知之……为强烈的欲望所征服而为黑暗所包围的人,不能见此真理。这真理是反潮流的,崇高、深奥、微妙、难知。
  他心里这样想著,佛曾一度犹豫。如将他所证真理,解释与世人知悉,是否将徒劳无功?然后他将世间比作一座莲池:在莲池中,有些莲花还淹没在水底,有些已长到水面,有些则已透出水面而不为水所沾濡。同样的,在这世间也有各种根器不同的人。有些人会了解这真理的,佛这才决定说法。
  无我论(或称灵魂非有论)是缘起论的推论,也是分析五蕴所得到的自然结果。
  在前文讨论第一圣谛(苦谛)的时候,已说明所谓众生或个人是由五蕴综合而成。将五蕴予以分析审察,找不到在它们幕后另有一个可以称之为我、神我或自我的长住不变的实质。这是分析法,但用合成法的缘起论,也能得到同样的结果。根据缘起论,世间没有一件事物是绝对的。每一件事物都是因缘和合的(由条件构成的)、相对的、互为依存的。这就是佛教的相对论。
  在正式讨论无我的问题之前,对于缘起论应有一个简明的概念。这一项教义可用四句简短的公式来代表它: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
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注1
  (注1见巴利文学会版《中部经》第三集第六十三页,同版《杂部经》第二集第二十八、九十五等页。该式如以现代形式表现,则成下式:甲存在则乙存在,甲生起则乙生起;甲不存在则乙不存在,甲消灭则乙消灭
  

在这缘起、相对、互存的原则下,整个生命的存在、持续,以迄寂灭,都在一条叫做缘起法则的公式里解释得十分周详。这法则共分十二部分:


一、因为无知乃有种种意志的活动而成业(无明缘行)。
二、因为有种种意志的活动,乃有知觉的生起(行缘识)。
三、因为有知觉,乃有精神与肉体的现象产生(识缘名色)。
四、因为有了精神与肉体的现象发生,乃有六根的形成(名色缘六入)。
五、因为有六根,乃有(感官与心灵)对外境的接触(六入缘触)。
六、因为有(感官与心灵)对外境的接触,乃生起种种感受(触缘受)。
七、因为有种种感受,乃生起种种贪欲渴(爱)(受缘爱)。
八、因为有种种贪爱,乃产生执取不舍(爱缘取)。
九、因为有执取不舍,乃有存在(取缘有)。
十、因为有存在,乃有生命(有缘生)。
十一、因为有生命乃有
十二、败坏、死亡、哀伤、痛苦等(生缘老病死忧悲苦恼)。

  


  生命便像这样生起、存在、持续。假使我们将这公式的顺序倒过来,便得出如下的缘灭的逆定理:
  因为祛除了无知,种种意志造业的活动即行止息(无明灭则行灭),因为意志活动止息,知觉也同时止息(行灭则识灭)……乃至因为生命的止息而一切败坏死亡哀伤等等一应俱灭。

   于此应该明白熟知的是:这缘起法则的每一部分,一方面是由众多条件(缘)和合而生( conditioned缘生的),另一方面又同时构成其它部分生起的条件(conditioning 缘起的)。因此,它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是相对的、互为依存的、互相联结的。没有一事一物是绝对独立的。所以,佛教不接受最初因,这在前文已讲过。缘起法则是一个首尾相接的环,而不是一条直线的链子。
  自由意志的问题,在西方的思想界与哲学界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但是根据缘起法,这问题在佛教哲学中是不存在的,也是不能生起的。既然整个的存在是相对的、有条件的(因缘和合的)、互为依存的,我们何能单独自由?意志与其他思想一样是缘生的。所谓自由,其本身就是相对的、缘生的。无论是肉体或精神方面,没有一件事物是绝对自由的,因为一切都是相对的、互为依存的。自由意志的涵义,是一个与任何条件及因果效应无关的意志。但是整个生存界都是有条件的(缘成的)、相对的、受因果律支配的。在这里面如何可能产生一个意志,或任何一样事物,与条件及因果无关?此处所谓自由意志的观念,基本上仍与上帝、灵魂、正义、奖惩等观念相连结。不但所谓自由意志并不自由,甚至自由意志这一观念都不是无条件的。
  根据缘起法则,也根据众生为五蕴和合而成的这一分析,在人身内或身外,有一常住不变的实质,名为神我、我、灵魂、自我、个我,这一观念,只能被认为是一种邪信、一种心造的影像。这就是佛教的无我论或称灵魂非有论。
  为了避免混淆,于此必须申明,真理有两种:世俗的真理(俗谛)与最高的真理(真谛)。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用我、你、众生、个人等名词的时候,不能因为实无我及众生等而将上项名词视为妄语。这些名词在世俗共认的意义来说,也是真实的。但是,最高的真理却是实际上并无我与众生。在大乘庄严经论里就说:当知补特伽罗祇是假名安立(依世俗说,有所谓众生),并无实义。

  大小乘各宗派的共同特色,就是否定有不灭的神我。因此,就没有理由假定在这一点上完全一致的佛教传统,已经与佛的原始教诫有了偏差。
  因此,最近有少数学者(注1,竟然违反佛教精神,妄图将观念,私自输入到佛的教义之中,实在是奇怪之极。这些学者对于佛及其教义备极尊崇,仰佛教如泰山北斗。但是他们无法想像如佛这般头脑清晰、思虑精深的思想家,竟能将他们所热切需要的神我、自我予以否认。他们下意识地寻求佛陀的支应,以满足他们对永生的需要──当然不是个人的小我,而是大的永生。
  (注1:指现已逝世之瑞斯戴维兹夫人Mrs.Rhys Davids 及若干其他学者。见瑞斯戴维兹夫人所著《乔达摩其人》《释迦、佛教之起源》《佛教手册》《什么是原始佛教》等书)
  


   索性坦白地相信有神我、自我,甚至明白指摘佛不承认有神我自我为错误,都无所谓。可是应要将佛从来不曾接受过的的一种观念注入于佛教之中,那就不成了。这种观念在现存的原始佛典中,就我们所见,是不为佛所接受的。
  相信有上帝与灵魂的宗教,并不以这两种观念为秘密。相反的,他们还经常不断地反覆宣扬它们,极尽辩才吹擂之能事。如果佛曾经接受这两种在一切宗教中极为重要的观念,他一定会公开宣布,如同他谈论其它事物一样,而不会将它们秘藏起来,以留待他圆寂二千五百年后的人来发现。


   可是人们一想到佛教的无我,会将他们幻想的毁灭,神经就紧张了起来。佛对这一点并不是不知道。
 有一个比丘有一次问佛:世尊!是否有人因为发现身内无有常住实性而遭受痛苦折磨呢?


  有的,比丘!佛答道。有人执持这种见解:宇宙就是神我,我死后即将与之合一,常住不变,亘古永存。我将这样地存在,以迄永远。当他听到如来及其弟子所弘传的教义,目的在摧毁一切臆见(戏论)……消灭渴(爱),达到无著、寂灭、涅槃时,那人自忖:我要被消灭了,我要被毁掉了,我将不再存在。于是他就哀伤、忧虑、焦急不安、椎胸痛哭而精神恍惚,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比丘,因为身内找不到常住实体而为痛苦所折磨的人是有的。
  在别的经里佛也说过:比丘们啊!这个没有也没有所的意念,对于无识的凡夫是骇人的。

   想在佛教中找出一个来的人,是这样辩论的:诚然,佛将众生分析为色受想行识,并说这五者中没有一样是。但是他并没有说除了五蕴之外,人身内或其他地方,就完全没有了。
  这种立论有两种站不住的理由:
  第一:根据佛说,众生仅由五蕴和合而成。除此之外再无别物。没有一部经中,佛曾说众生身中除了五蕴尚有他物。
  第二:佛曾在不止一部经中,毫不含糊地断然否认人身中或身外或在宇宙中之任何一处有神我、灵魂、自我、个我的存在。今试举例以明之:
  在巴利文《法句经》中,有三首偈极关重要而为佛教之精义。这三首偈就是第二十章的第五、六、七等三偈(或全经中的第二七七、二七八、二七九,三偈)
  第一、第二两偈中有道:
  一切有为的事物都是无常的(诸行无常)。以及一切有为的事物都是苦的(诸行皆苦)。
  第三偈却道:一切法都是没有的(诸法无我)。(注1
  这里请特别注意,在第一、二偈中所使用的是有为的事物(行)一词,但在第三偈中则改用字了。为什么第三偈不也和一、二偈一样地用(有为的事物)而要用字呢?整个的关键就在这里。
  原来行﹝注2的意思,就是五蕴与一切缘起、依存、相对的事物(精神的和肉体的都在内)。假如第三偈也说:一切行(有为的事物)都是没有我的,那末有人也许会想:虽然有为的事物中无我,但在有为的事物之外,五蕴之外,也许仍有一个吧!就是为了避免这种误会,所以第三偈中才用了字。
  (注2:五蕴中的行蕴是指“心的造作”或“心志的活动”,能产生业果,但此处的行字乃指一切缘成的或复合的事物,包括所有的五蕴在内。所有行字在不同的章句里,有不同的释义。)
  

字的意义比字要广大得多。在佛教中,没有一个术语的涵义,比字更广的了。它不仅包括有为的事物,也包括了无为的绝对性与涅槃。世出世间、善恶、有为无为、相对绝对,没有一样事物不包括在这一个字中。因此,根据此一申义,诸法无我很显然的是说不仅五蕴之中无我,在五蕴之外或离开五蕴依然无我。无论在人(补特伽罗)或法中,都没有我。大乘佛教的态度亦复如是。在这点上,与上座部一般无二。不仅强调法无我,也强调人无我。

   在《中部经》中的《阿勒葛度帕玛经》Alagaddupama-sutta(译者注:约相当于汉译《中阿含》第二零零《阿梨吒经》)里,佛向弟子们说:比丘们啊!你们可以接受灵魂实有论,只要接受了这一理论,一切忧悲苦恼便不再生起。但是,比丘们啊!你们见到过这样的灵魂实有论吗?接受了它就可以使忧悲苦恼不再生起?
  当然没有啰,世尊!
  好极了,比丘们。比丘们啊!我也从未见过有这样的灵魂实有论,接受了它忧悲苦恼便不再生起。
  如果曾经有过为佛所接受的灵魂实有论(有我论),他一定会在上节经文里予以阐释,因为他曾要比丘们接受不会产生痛苦的灵魂实有论。但在佛的看法,这样的灵魂实有论是没有的。任何的灵魂实有论,无论它是如何高深微妙,都是虚妄幻想,徒然制造各种问题,随之产生一连串的忧悲苦恼灾难困扰等等。

    在同一经中,佛接下去又说:比丘们啊!我以及与我有关的任何事物(我所)既然确确实实是不可得的,所谓宇宙就是神我(灵魂);我死后就成为神我,常住不变,亘古长存,我将如是存在以迄永远的臆见,岂不是十十足足的愚痴?﹝注1
  (注1见巴利文学会版《中部经》第一集第一三八页。谈到这一段文字的时候,罗达吉须南氏S. Radhakrishnan说:佛所破斥的,乃是闹轰轰地要求小我永久续存的妄见。(见该氏所著一九四零年伦敦出版之印度之哲学一书第四八五页)我们对这话不能同意。相反的,佛实际上破斥的神我(亦称灵魂)。前一段文中刚刚说明,佛并不接受任何我见,不分大小。他的见地是:所有神我的理论,都是虚妄的、心造的影像。
  

这里,佛清清楚楚的说出神我、灵魂、我实际上是不可得的。相信有这么一件东西,乃是再愚蠢不过的事。


想在佛教中找的人,也举出若干例子。这些例子,先是他们把它翻译错了,之后又加以曲解。一个有名的例子,就是《法句经》第十二章第四节,也就是第一六零偈。他们将原文的Atta hi attano natho先译成“‘是我的主宰,然后又将偈文解释为大是小我的主宰。
 先说,这翻译根本不正确。此地的Atta并不是含有灵魂意义的。在巴利文中,atta一字除了在少数情形下,特指哲学里的灵魂实有论(有我论)如前文所见者外,通常均用为反身或不定代名词。在《法句经》第十二章这句偈文里以及其它许多地方,它就是用反身或不定代名词。其意义是我自己、你自己、他自己、某人、某人自己等。


  其次, natho的意义并不是主宰,而是依怙、支援、救助、保护。﹝注2因此,Atta hi attano natho的真正意义是人当自作依怙人当自助(支援自己)。这话与任何形而上的灵魂或都不相干。它的意义很简单,只是:人应当依靠自己,不可依赖他人。如此而已。
  另一个想将的观念注入到佛教中的例子,就是《大般涅槃经》中被断章取义的名句Attadipa viharatha attasarana anannasarana。这句子的字义是以你自己作为你的岛屿(支应)而安住,以你自己作为你的依怙,而不以任何其它的人作为你的皈依处。那些想在佛教中见到的人,却将attadipaatt-asarana 两字曲解为为明灯为皈依﹝注3
  (注2巴利文《法句经》注称中说:“Natho ti patittha一句中natho为支援义(依怙、救助、保护)(见《法句经》觉音疏第二章第一四八页。巴利文学会版)。古锡兰文法句经规矩中,将natho一字代以pihita vaneya“乃一支柱(依怙 、救助)字样。(见一九二六年哥仑坡出版之Dhammapada puranasannaya第七十七页。)如果我们研究 natho的反义字anatha,这意义就更为确定。Anatha的意义不是没有一个主宰无主,而是无助无支应无保护贫乏。甚至巴利文学会版之巴利文字典中,亦将 natho释为保护者
  


(注3Dipa一字在此不作灯解,实作洲(岛)解。《长部经》注解中(见《长部经》觉音疏第三八零页)论dipa一字时说:应将自己作为一个岛屿,一个休息处而安住,犹如大洋中的一个岛一样。相续不断的生死,通常都以大海作譬,所谓生死大海。而在海中求安全,要找的应该是岛屿、一片坚实的土地,而不是一盏灯。
  


我们将无法了解佛给阿难这项诰诫的全部意义及其重要性,除非我们将这些话的背景与上下文加以考虑。


  佛那时正住在一处叫做竹芳邑的村子里,离他的圆寂(般涅槃)刚好三个月。当时他年已八十,正患重病,濒临死亡。但他认为如果不向那些他所深爱而亲近的弟子们宣布这一噩耗,遽尔死去,是不当的。因此,他鼓起勇气,决心忍受一切痛苦,克服他的疾病而复元了。但是他的健康仍然很差。他病愈之后,有一天坐在户外一处浓荫之下,他最忠勤的侍者阿难,来到他所爱的师尊身边坐了下来,就说:世尊,我曾照顾世尊的健康,我曾为世尊侍疾。但是一看到世尊生病,我就觉得天昏地黑、神志不清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安慰。我自思世尊在没有留下有关僧团的教诲之前,是不会逝世的。
  于是,佛充满了慈悲与人情,很温和地对他的忠心而深爱的侍者说:阿难啊!僧团对我还有什么企求呢!我以将法(真理)不分显密统统教给了你们。关于真理,如来掌中并无隐秘。当然啰,阿难,如果有人认为他应当领导僧团,僧团应当依靠他,他自应留下遗教。可是如来并没有这种念头。那末,他为什么要为僧团留下遗命呢?我现在已经年老,阿难啊!都八十岁了!用旧了的车子,须靠修理方能继续使用。同样的,在我看来,如来的色身,也只有靠修理才能继续活下去。因此,阿难啊!应当以你们自己为岛屿(支应)而安住,以你们自己而不以任何他人作为你们的皈依;以法为你们的岛屿(支应),以法为你们的皈依,不以任何他物为你们的皈依处。
  佛向阿难说这些话的意向是十分明显的。阿难本来非常忧郁。他认为他们大师死了,他们将全部变成孤单、无援、无所依怙。所以佛给他安慰、勇气与自信。告诉他们应该依靠自己,依靠他所传授的,而不依靠任何他人或物。在这里提出一个形而上的神我、自我的问题,实在是太离谱了。
  接著,佛还向阿难解释一个人应如何成为自己的岛屿或依怙,一个人应如何以为自己的岛屿和依怙:要养成念念分明。对自己的色身、感觉、心王、心所的一切动态,时时刻刻无不了然洞照(四念处)。在此,佛也完全没有谈到神我或自我。
  另外,还有一段想在佛教中觅神我的人所常常引用的资料。有一次,佛从波罗奈到优楼频螺去,在途中一座树林里的一棵树下安坐。那天,有三十个朋友,都是年轻的王子们,带著他们年轻的妻子,在这树林里野餐。有一个未婚的王子,带了一名妓女同来。当其他的人正在寻欢的时候,这妓女偷了些贵重的物品逃走了。王子们就在森林中找她,他们看见佛坐在树下,就问佛有没有见到一个女人。佛就问他们为了什么事儿。他们说明原委之后,佛就问他们:年轻人啊!你们意下如何?寻找一个女人呢?还是寻找你们自己?那一样对你们更有利啊?
  这又是一个简单而自然的问题。硬要牵强附会的将形上的神我、自我等意念扯这门子官司里来,实在是说不通的。王子们答称还是寻找自己为妙。佛于是叫他们坐下,并为他们说法。在有案可稽的原文经典里,佛对他们所说法中,没有一个字涉及神我。

关于游方者婆嗟种问佛是否有神我,佛缄口不答一事,已有人写了许多文章。故事是这样的:
 婆嗟种来到佛处,问道:可敬的乔答摩啊!神我是有的吗?
 佛缄口不答。
 那末,可敬的乔答摩,神我是没有的吗?
 佛还是缄口不答。婆嗟种就站起来走了。
 这游方者走后,阿难问佛为什么不回答婆嗟种的问题。佛解释自己的立场说:
 阿难,游方者婆嗟种问我:有我吗?如果我答:有的,那末,阿难,我就与持常见的梵志出家人站在一边了。
 同时,阿难,游方者问我:没有我吗?如果我答:没有!那我就跟持断见的梵志出家人站在一边了。(注1
 (注1另有一次,佛曾面告这同一个婆嗟种:如来没有任何理由,因为他已亲身证知一切事物的本性。(见巴利文学会版《中部经》第一集第四八六页)。在这方面,他也不愿意和任何理论家发生关系。
 再说,阿难,婆嗟种问我:有我吗?如果我答有的!这答案与我所知一切法无我﹝注2符合吗?
  (注2Sabbe dhamma anatta一语(与巴利文《法句经》第二十章第七偈第一句全同。该偈前文已论及),乌德瓦氏将它译成一切事物皆是无常(见英译《杂部经》第四集第二八二页)是完全错了;但也许是由于疏忽。可是这错误甚为严重。关于佛的缄默,会有这么多闲话,也许这也是原因之一。因为在这一句中,最重要的一个anatta“无我被译成无常了。英译巴利文佛典中,颇有不少这类大大小小的错误──有些是由于粗心疏忽,有些是因为对原文中的文字不够熟谙。对从事这项工作的那些伟大创业者,我十分敬仰。但是不论原因若何,都有必要申明:这些错误已使无法阅读原文的人,对佛教产生了偏见。因此,据悉巴利文学会的秘书(译者按:现已升任会长)荷纳小姐Miss I.B. Horner现已计画出版修正的新译本,实在是一桩好消息。)
  

当然不符啰!世尊。


还有,阿难,游方者问我:没有我吗?如果我答:没有!那将使得本来已经糊里糊涂的婆嗟种﹝注3越搅越糊涂了。他就会这样想:以前我倒还有一个神我(我),而今却没有了。
  (注3事实上,在另一次机缘中(显然在此次之前),佛阐释某一深奥的问题──关于阿罗汉死后如何的问题之后,婆嗟种道:可敬的乔答摩啊!这一下我变傻了,我搅糊涂了。在刚同可敬的乔答摩讨论这一问题时,我尚具有的一点点信心,现在也统统消失了。(巴利文学会版《中部经》第一集第四八七页)。因此,佛不愿再把他搅糊涂。


  佛陀为什么保持缄默,现在该很明白了。但如我们将全部背景,和佛对付问题及问话人的态度,也考虑在内,就会更加明白。可惜这种态度完全为讨论这问题的人所忽略了。
  佛并不是一座计算机,不管什么人问什么样的问题,他都会不加思索的答覆。他是一位很踏实的导师,充满了慈悲与智慧。他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才智知识而答问,而是为了要帮助问话人走上正觉的道路,他和人讲话时,时刻不忘对方的水准、倾向、根器、性格以及了解某一问题的能力。(佛的这一智力叫做根上下智力。)
   根据佛说,对付问题有四种方式:(一)某些问题必须直截了当的回答;(二)某些问题须以分析的方法解答;(三)另有一些问题须以反问为答覆;(四)最后,有一类问题须予以搁置。
  搁置一个问题有许多方法。一个方法就是说出这问题是不可解答的。有好几次同一的婆嗟种来问佛世界是否有常的时候,佛就是这样告诉他的。他对羁舍子以及其他的人,也是这样答覆的。但是对于有无神我的问题,他可不能同样地答覆,因为他一直都在讨论与解释这问题。他不能说有我,因为它与他所知的一切法无我相违背。而他也不能说没有我,因为这将毫无必要、毫无意义地增加婆嗟种的困扰。婆嗟种早就承认他本来已经为一则类似的问题所困惑。他尚未到能了解无我的地步。因此,在这种特殊情形之下,保持缄默,将问题置之不答,就是最明智之举。
  尤其不可忘怀的是:佛认识婆嗟种已有多时。这位好问的游方者来访问佛陀,这也并不是第一次。智悲双运的导师,曾为这困惑的求法人煞费心机,并对他表示深切的关怀。在巴利文原典中,多处都提到这位游方者婆嗟种。他常常去见佛陀以及佛弟子们,三番两次向他们提出同样的问题,显然为了这些问题而十分烦闷,几乎到了着魔的程度。佛的缄默对婆嗟种的影响,似乎要比任何雄辩滔滔的答案为大。(注4
  (注4因为,过了一段时间,婆嗟种又来见佛。但这次他来,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的问问题。只是说:我和可敬的乔答摩已多时未晤谈了。如果可敬的乔答摩能为我简单地说说善不善法,那就太好了。佛说他将为婆嗟种亦详亦略的解说善不善法,接著就照办了。最后婆嗟种成了佛弟子,依教奉行,得罗汉果,证见真理、涅槃,而不再为神我以及其他问题所蛊惑。见《中部经》第一集第四八九页起。
  


  有些人以为就是一般所谓的或知觉(识)。但是佛说,与其认心、思想(意)或知觉(识)为我,毋宁认色身为我,反倒好一点。因为色身比心识似乎较为坚实。心、意、识日夜迁流,远比色身的变化为速。﹝注5
  (注5见巴利文学会版《杂部经》第二集第九十四页。有人以为大乘佛教中的阿赖耶识(藏识、如来藏)与相似。但是《入楞伽经》中曾斩钉截铁地说明它不是神我。见东京一九二三年南条文雄订正《入楞伽经》第七十八、七十九两页。


   造成的观念,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我存在的感觉。这的观念,并没有可以与之相应的实体。但能见到这一点,就是证入涅槃。这可不是一桩容易的事。在《杂部经》中,有一段差摩迦比丘与一群比丘谈论这一问题的会话,深能发人猛省。
  这群比丘问差摩迦,他在五蕴中是否见到有或任何与有关的事物(我所)。差摩迦回说:没有。于是,那群比丘们就说,假如这样,他应当已经是一位离尘绝垢的阿罗汉了。可是,差摩迦自承虽然他在五蕴中求我所不可得,但是我尚不是一位离尘绝垢的阿罗汉。同修们啊!关于五取蕴,我有一种我存在的感觉,但我并不能了了分明的见到这就是我存在接下去差摩迦解释他所称为我存在的东西,是非色、非受、非想、非行、非识,亦非在五蕴之外的任何一物。但他对五蕴有一种我存在的感觉,却无法了了分明的见到这就是我存在’” 即使在今日,多数人对于仍然作此说法
  他说那就像是一朵花的香气,既不是花瓣香,也不是颜色香,也不是花粉香,而是花的香。
  差摩迦进一步解释说,甚至已证初阶圣果的人,仍然保有我存在的感觉。但是后来他向前进步的时候,这种我存在的感觉就完全消失了。就像一件新洗的衣服上的化学药品气味,在箱子里放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消失一样。
  这段议论对那群比丘们的作用之大、启发力之强,根据原典记载,他们所有的人,包括差摩迦自己在内,在议论完结之时,都成了离尘绝垢的阿罗汉,终于将我存在铲除了。
  根据佛的教诲,执持无我的见解(断见)与执持有我的见解(常见)是同样错误的。因为两者都是桎梏,两者都是从我存在的妄见生起的。对于无我问题的正确立场,是不要执著任何意见或见地,应客观地、如实地去观察一切事物,而不加以心意的造作。观察这所谓众生,只是精神与肉体的综合,在因果律的限制下,互为依存,刹那流变。在整个生存界内,绝无一物是恒常不变、亘古常新的。
  当然,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如果没有神我、自我,受业报的又是谁呢?没有一个人可以比佛本身更能解答这个问题了。有一个比丘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佛说:我已经教过你了,比丘们啊!要在一切处一切事一切物中见缘起。
  佛所教的无我论、灵魂非有论或自我非有论,不应被视为消极的或断灭的。和涅槃一样,它是真理、实相;而实相绝不能是消极的。倒是妄信有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幻的我,才是消极的呢!无我的教诲排除了妄信的黑暗,产生了智慧的光明。它不是消极的。无著说得好:无我性乃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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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修习:心智的培育
  佛说:比丘们!病有两种。哪两种呢?肉体的病和心智的病。有人可以一年、两年、甚至一百年、一百多年肉体都不生病。但是,比丘们啊!世间除了心无染着的人(就是说,除了阿罗汉以外,心智方面能有片刻不生病的的人,都是稀有难得的啊!
  佛的教诲,尤其是他所教的修习方法,其目的在培养健康、均衡和宁静的心理,使臻完美。不幸的是:佛教中几乎没有什么法门,像修习那样被教徒及非教徒所误解。只要一提到修习,马上就使人想到逃避日常生活,摆起某种姿势,像石窟里或寺院佛堂中的塑像一般,在远离尘嚣的处所,以从事某种秘密或神秘的冥想,或专住于神游。真正佛教的修习,完全不是这种的逃避。佛在这一主题方面所教的内容,大大的被误解或极少的被了解。以致到了后世,修习方法变质败坏,竟成为一种仪式,其手续繁杂几乎成为专门学问了。(注1
  (注1:锡兰十八世纪时的一本著作瑜珈行者手册(一八九六年伦敦.戴维兹氏校订本),证明当时的修习内容已败坏到成为一个诵经燃烛的仪式而已。关于此点,并请参阅本书著者所著锡兰佛教史(一九五六年哥仑坡版)第十二章苦行主义第一九九页起各段。)
  

  大多数的人对于修习(或称瑜伽)有兴趣,其目的乃在获得若干精神或秘密的力量,诸如为旁人所无的第三只眼等。若干年前,就曾有一位印度佛教尼师,想练成以耳视物的神通。而当时她的视力极好,并未丧失。这种念头无他,只是精神颠倒而已;所以仍然只是渴求权力的贪欲在作祟。


    英文中所用以代表巴利原文 bhavana (修习)的 meditation (沈思、冥索)一词,十分不妥。Bhavana 的意义是培育、发展,尤指心智的培育与发展。肯定点说,佛教中的修习,正是百分之百的心智培育的意思。它的目的,在涤荡淫欲、憎恚、怠惰、焦虑、不安、疑惑等心智方面的骚乱不净,一方面又培育集中的注意力、清明的心智、知识、意志力、精进力、分析力、自信、欢喜心、宁静的心境等优良品性,以冀最后导致如实知见一切事物本性的最高智慧,而证入最后的真理、涅槃。
  修习有两种。一种是发展注意力使能集中,所谓心一境性(亦称奢摩他、三摩地、止等)。经中有许多方法,修之可达到最高的神秘境界如无所有处、非想非非想处等。这些境界,跟据佛说都是心造心生的、是缘成的(有为法)。它们与实相、真理、涅槃无关。这一种的修习,在佛世以前已经有了。因此,它不是纯粹佛教的,但是佛教也并未将它从佛教的修习方法中剔除。可是这种方法并不是证入涅槃的要件。佛自己在证正觉以前,就曾在不同的师门下,学过这种瑜伽法门,而达到了最高的神秘境界。可是,他并不以之为满足,因为它们并不能予他以彻底的解脱,也不能使他亲见最终的实相。他认为这种神秘境界只是此生中愉快的生活平静的生活,如此而已。
  因此,他发明了另一种的修习,叫做毗婆舍那(观),深刻察照万物的本性,以导致心灵的完全解脱,而证入最终的真理、涅槃。这才是主要的佛教的修习的方法、佛教的心智培育法。它是跟据观察、警觉、洞照与忆念而作的一种分析法。
  在区区数页短纸中,要详论这一广泛的议题,是不可能的。以下只是一个简单而粗浅的尝试,以略明真正的佛教修习──心智的培育或心智的发展──其实用的方法为如何而已。
  佛所说的法中,有关心智发展(修习)的最重要的一部经,叫做《念住经》(巴利文《长部第二十二经》或《中部第十经》)。这部经传统上极受尊敬。不但在寺院中经常定时背诵,在佛教家庭中亦复如是,而由家人团坐虔诚聆听。比丘们亦常在垂死人的病榻边读诵此经,以净化临终者最后的念头。
  这经中所创导的修习方法,既不离世亦不遁世。相反的,它与我们的生活、日常的活动、我们的忧悲喜乐、我们的语言思想、我们所从事的道德与理性的活动,靡不攸关。
  这部经共分四大部份:第一部分是关于身体的,第二部分关于感觉与感受,第三部分关于心智,第四部分则关于各种道德的与理性的课题(法)。
  这里有一事必须明白牢记:不论修习什么方法,要紧的是念念分明,忆持不忘,并须注意观察。
  有一个最为人所熟知、喜好而又是最实用的修习法门,叫做忆念出入息法(数息观)。这是与身体有关的。只有在修习这一法门时,才需要采取一种经中指定的特别姿势。经里所指示的其他修习方法,就无此限制,无论行住坐卧都可随意为之。但修习数息观则必须跟据经典趺跏而坐,保持身躯端直而心念警觉。趺跏而坐不易实行,非一切国家人士(尤其是西方人士)所能清轻易办到。因此,趺跏坐有困难的人,可以坐在椅子上,只要身体端直,心神警觉就行。这项修习中,端坐极为重要,但不是僵坐。两手须很舒适地搁在膝上。如此坐定后,可将两眼闭合,或凝视鼻端,随各人方便为之。
  每人日夜呼吸不停,但自己丝毫不觉,因为从未有人以分秒的时间,将心神贯注在呼吸上。而如今要做的,正是这个。(方法是)照平时一样的一呼一吸,丝毫不要用力。只将心神集中于这呼出吸入上,凝神观察这吸进呼出的动作,保持对这呼吸的警觉,使时刻都了了分明于这一动态。你呼吸时,有时深,有时浅。这并不打紧,只顾自自然然的呼吸去。惟一的一点是你在深呼吸时,心中须有数这些是深呼吸,如此这般。换言之,你的心力须集中在呼吸上,使你对于它的动作变化,无不了然于心。忘掉你的周围环境以及其他一切事物,不可抬眼视物,这样的试练五至十分钟。
  开头的时候,你会发觉全神灌注在呼吸上,非常的不容易。你会奇怪你的心这么这样会跑,它就是不肯停下来。你想东想西,耳中只听到外面的声音。你的脑筋混乱、思绪纷飞。你也会觉得沮丧失望。但是如果你继续不停的练习,每天早晚各一次,每次五至十分钟,慢慢的,你的心就会集中在呼吸上了。过了一段时间,你就会经验到一刹那(的定境),你的心神全部灌注在呼吸上,连近身的声音也都充耳不闻,一时间外境俱泯。这一短时间的(定境),是一种了不起的经验,充满了喜悦与宁静。你但愿能继续保持它,但是这时你还作不到这一点。不过只要你经常不停的练习,这种经验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发生,而每次定的时间也会逐渐加长。这就是你系心于呼吸上至于忘我之境的时候了。只要你老觉得有你自己存在,你就不能集中注意力于任何别的东西。

    这个念念不离呼吸的修习法,是最简单、最容易的一种。其目的在发展注意力,以达到非常高的禅定境界。此外,集中注意力(定力),对于任何深刻的了解、深透的内观,以洞察万物的本性包括体证涅槃,都是不可或缺的。
  除了这些,呼吸的练习更有立竿见影的效验。它对你健康上大有裨益;能增进你的安眠,松弛紧张的身心,增进日常工作的效率。它能使你宁静安详。即令在你精神紧张或兴奋的时候,如果练习几分钟的数息,你就会马上觉得安静平定了下来,好像在一段休息之后刚刚觉醒一般。
  另一种非常重要、实用而有益的修习方法(心智的发展)是:不论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动手也好,动口也好,日常起居也好,从事公私工作也好,要时刻念兹在兹了了分明于你的每一举动。你或卧或立或坐或行,或安眠,或曲臂伸腿,回顾前瞻,穿衣吃饭,言谈静默,大小便利,凡此一切以及其他种种活动,你必须时时刻刻了了分明于你所作的每一动作。也就是说,你必须生活在当前的瞬间中、现在的行为中。这并不是说你不应想到过去未来。相反的,你在与眼前的时刻行为有关的方面,一样可以想到过去未来。
  一般的人并不生活在他们眼前的生活中,他们都生活在过去或未来里。虽然看外表他们似乎是在此时此地做著些什么,实际上,他们是生活在他们思想中的另一世界里,生活在虚构的问题与苦闷里。通常他们是活在过去的记忆中,或对未来的欲望与悬揣之中。因此,他们并不生活在他们目前在做的工作里,也不乐于这工作。所以,他们就对现况不满、不开心,而自然而然的不能对当前像是在做的工作,献出全部的身心了。
  有时你在餐馆里,看见有人一边吃饭一边阅读,这是一种很常见的事。他给你的印象是一个大忙人,连吃东西都没有时间。你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吃东西,还是在阅读。你也许可以说他正两事一起做,而实际上,他那样也没做,也那样都做得没味道。他的心神不宁而紧张,不乐意做目前正在做的事,不生活在眼前的瞬间,却不知不觉地、愚蠢地想要逃避人生。(这意思却不是说在吃饭的时候不可以和朋友谈天)。
  不论你想什么办法,你都无法逃避人生。只要你活著,不管是在村镇里,还是在岩窟里,你必须面对人生而生活。真正的生活是眼前的瞬间,不是已经死掉而消逝了的过去的回忆,也不是尚未出生的未来的梦想。一个生活在眼前的瞬间中的人,所过的才是真正的人生,而他也是最快乐的人。
  有人问佛为什么他的弟子们,过著简单平静的生活,每天只吃一餐,却如此精神焕发?佛说:他们不悔既往,不瞑索将来。他们生活在现前的时间中,因此他们都神采奕奕。愚蠢的人又冥索未来,又追悔过去,就像碧绿的芦苇在骄阳中被刈断一般,一下子就枯萎了。
  修习念住法,并不是要你想或是觉得我在做这个我在做那个。不对!恰正相反。你一想到我再做这个,你就觉得有个自己而不能生活在你的行为中了。你是生活在我存在的意念里,而你的工作也就糟蹋了。你应当完全忘了自己,而全心全意的浸润在工作中。一个演讲者一自觉到我对听众演讲,他的讲话就混乱了,思绪也不连贯了。但是如果他一心讲演他的题目,整个地忘了自己,他的表现才是最好的。他一定讲得很精彩,解释的很明白。一切伟大的杰构,艺术的、诗歌的、智识的、心灵的,都是在它们的创作人完全浸润在工作中的时候所产生的,在他们完全忘我而不自觉的时候所产生。
  这个佛所传授的,在一切时中都要念念分明(的念住法),也就是要生活在眼前的一瞬间里,生活在眼前的活动里。(禅宗的方法,也是脱胎于此项教导。)在这一种修习法门里,你无须实施某种特定的活动才能发展念念分明的能力。你只须随时了知你所做的一切事,你不必专为特定的修习方法花费一秒钟的宝贵时间。你只要养成经常警觉的习惯,不分昼夜,在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活动上,时刻都了了分明就可以了。以上所述的两种修习方法是与我们的身体有关。
  还有一种发展心智的方法,是关系我们的一切感受的;愉快的、不愉快的、既非愉快亦非不愉快的。举一个例子:比方你正经验到一种不快乐而悲哀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头脑模糊不清,情绪低落。有时候,你甚至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快的情绪。第一,你得先训练自己不为不快的情绪而不快,不要为了烦恼而益增烦恼。而须设法清楚的看到为什么会有不快、烦恼或悲哀的情绪或感觉。设法审察它如何生起,生起的原因,以及如何消失,如何止息。要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去观察审度它,不要有丝毫主观的反应;须像科学家观察事物一样。在这里,你也不可以我的感觉我的情绪的主观态度来看它,而只应客观地视之为一种感觉一种情绪。你又得忘掉的虚妄观念。你一旦看出它的本质,它如何生起,如何消失,你心中对这情绪就渐渐的变得冷静淡漠,无动于中,而成为超脱自在。对于一切感受与情绪都是如此。
  现在来谈谈有关心的修习。在你的情感热烈奔放或泰然自若的时候,心中充满嗔恚、嫉妒或是柔情、慈悲的时候,头脑昏迷惶惑或是清醒明了的时候,凡此等等的时候,你对这种种情况都须完全有数。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常常不敢或羞于观察自心;所以,我们宁愿逃避它。我们应当勇敢诚恳的去正视自己的心念,就像在镜中看自己的脸一样。
  这时,我们的态度,不是批评裁判,也不是分辨是非善恶,只是单纯的观察、侦视、审度。你不是一位法官,而是一位科学家。你观察你的心,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的真实性质时,你就不再会对它的情感、情绪与各种状态产生意象。这一来你就变得超脱自在,而能够如实了知万物的本来面目了。
  举一个例来说:比方你真的生气了。气愤与憎恨心理使你失去了理性。奇怪而矛盾的是:一个生气的人并不真正的知道他在生气。一旦他察觉这一心境,看到自己在生气,他的怒火就好像变得不好意思,似乎自知其可耻而开始平息。你应当审察它的性质,如何生起?如何消失?这时你又须切记:不可想我在生气或想到我的怒火。你只须明白了知你生气的心情,以客观的态度去观察它、审查它。对一切情绪、情感与心境,都应采取这一态度。
  另外,还有一种对于伦理、心灵与理性方面的问题的修习。我们对这类课题所做的一切研究、阅读、商讨、谈论、思索,都包括在这类修习之内。阅读本书并对书内所讨论的题目作深刻的思考,都是一种修习。在前面,我们已经看到差摩迦与一群比丘的一席话曾导致全体共证涅槃。这也是一种修习。
  因此,用这一种的修习方法,你可以研究、思量、审度下列的五盖:
  (一)贪欲,(二)嗔恚,(三)睡眠,(四)掉悔,(五)疑法。
  这五盖就是防碍任何明觉,事实上也就是防碍任何进步的五种障碍。一个人如果被这五盖所覆蔽而不知怎样去袪除它们,他就不能分辨是非善恶。
  你也可以修习七觉支,就是:
   (一)念觉支:无论在从事精神或肉体活动的时候,随时保持念念分明,如前文所述。
   (二)择法觉支:钻研探究各种有关教义的问题。这包括一切宗教、伦理、以及哲学的学习、阅读、研究、讨论、交谈、和参加有关教义的专题演讲等。
  (三)精进觉支:以坚定的决心,努力不懈,以底于成。
  (四)喜觉支:与消极、忧郁、悲愁、适正相反的心里状态。
  (五)轻安觉支:身心的松弛,勿令身心僵硬呆滞。
  (六)定觉支:前文已论及。
  (七)行舍觉支:以宁静安详、不惧不乱的心情,应付人生一切变故。

  要培育这些德性,最重要的事,是要有一个真正的誓愿,立定一个百折不挠的志向。至于发展上述每一种品性所必须具备的物质以及精神条件,本书中另有叙述。
  你也可以用五蕴做修习的题目,如参究何为众生?”“叫做我的是什么?等问题。也可以用四谛,如前文所论。参究这些问题,就构成第四种的修习方法(即法念住),以导致最高真理的亲证。
  除了在这里所讨论者以外,尚有许多修习的题目。照传统说共有四十种之多。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所谓四无量心的修习。(一)慈心无量:将无限量的慈心,普爱一切众生,不分轩轾,犹如慈母钟爱独子,一般无二。(二)悲心无量:对一切在灾难痛苦中的众生,普遍以悲心护持被覆。(三)喜心无量:对他人的成功、福祉及快乐,寄以无限同情的喜悦。(四)舍心无量:对人生一切变迁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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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的教诫与今日世界

 有些人相信佛学体系极其崇高卓绝,非一般生活在碌碌尘世里的男女所能实践;假使他想做一个真正的佛教徒的话,必须要离世绝俗住到寺院里或是其他僻静的处所去。
  这是一个可悲的错误观念,显然是对佛的教诫缺乏了解所致。达到这种轻率而错误结论的人,都因为只是偶然听到或读到某些佛教的读物,而这些读物的著者本身对佛教的面面观并没有充分了解,因此他所发表的见地也是片面而偏差的。佛的教诫,不仅是为了寺院中的僧众而设,也是为了住在家庭中的普通男女。代表佛教生活方式的八正道,是为了一切的人而设,没有任何分野。
  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人,不能出家做和尚,或住到山林洞窟中去。不论佛教是多么纯净而高尚,如果广大的群众不能在今日世界的日常生活里受持奉行它,它就将一无用处。可是,如果你能正确的了解佛教的精神(而不囿于它的文字),你自能一面过著普通人的生活,一面遵行其教诫。
  也许有若干人会觉得住在边远之处与世隔绝,比较易于接受佛法。但也有些人也许会觉得这种离世的生活,会使得他们整个身心都变得沈郁滞钝,不利于发展他们的精神与理智的生活。
  真正的出离并不就是将此身离开尘世。佛的大弟子舍利弗就说过:一个人可以住在林间修苦行,而心中仍然充满了染污不净的思想。另一个人住在乡镇里,也不修苦行,可是他的心境澄朗,了无微瑕。两者之中,舍利弗说,在乡镇中过清净生活的人,远胜于住在林间的人,也要比后者为伟大。
  一般相信遵奉佛教必须离世,是一项错误的观念。这实际上是为不愿实行佛教而作的一项下意识的辩护。在佛教典籍中,有无数的事例,证明过著普通正常家庭生活的人,都能够很成功地实行佛的教诫,证入涅槃。游方者婆嗟种(在无我章里已经介绍过的)有一次直截了当地问佛,过著家庭生活的男女居士,有没有实行佛教而成功地达到很高的精神境界的?佛毫不含糊地说,像这种居家的男女成功地遵行佛教而达到很高的精神境界,不止是一个两个,一百个两百个,甚至五百个,而是比五百个还要多出多多。
  对于某些人远离尘嚣到一处清净的地方去度绝世的生活也许合适。可是能与众人共处,实行佛教,为众服务,施以济度,自然更是勇敢而值得赞美。但在某些情形下,也许隐居一时,先将心胸性格陶冶一番,作一番道德、精神与理智方面的初步磨炼,到力量充实之后再出山度人,也未尝不好。可是一个人如果终生独居,只顾到自己的快乐与解脱,不关心余人的疾苦,这就和佛的教诫决不相符了。因为佛教是建立于友爱、慈悲、与为人服务的基础上的。
  有人也许要问:如果常人可以过在家的生活,而仍能修习佛法,为什么佛要创立和合僧团呢?殊不知僧伽是专为了某些志愿献身的人而设的。这些人不但要发展自己的精神及心智,而且立志要为人类服务。一个有家有室的居士,不能期望他将一生整个地奉献出来为人群服务。和尚因为没有家室之累,也没有其它俗务的羁绊,可以根据佛诫将全部身心贡献于增进多数人的福祉,增进多数人的快乐。在历史过程中,佛教寺院不仅成为宗教中心,也成为学术文化的中心,其起因就是这样的。
  佛是何等重视居士的生活以及他家庭与社会关系,从《善生经》(巴利文《长部经》第卅一经)中可以看得出来。
  一个名叫善生的男子,一向都遵守他父亲临终时的遗命,礼拜虚空的六方──东、西、南、北、上、下。佛告诉他说,在佛教圣律中的六方,与他的不同。根据佛的圣律,那六方是:东方──父母,南方──师长,西方──妻儿,北方──亲友邻居,下方──奴隶佣工,上方──宗教信徒。
  应当礼拜这六方,佛说。这里礼拜一词意义重大。因为,人所礼拜的,一定是神圣的、值得尊重敬仰的东西。上述六类家庭和社会份子,在佛教中就是被视为神圣的、值得尊崇礼拜的了。可是怎样礼拜法呢?佛说只有对他们敦伦尽分,才算是礼拜。这些职分在《佛说善生经》中都有解释。
  第一:父母是神圣的。佛说:父母就叫做梵摩。”“梵摩这一名词在印度人的心目中,代表的是最高、最神圣的观念,而佛却将双亲也包括在这里面。因此,在现今良好的佛教家庭中,儿童们对于家长每天朝夕都要各礼拜乙次。他们必须根据圣律对双亲尽某些职分,诸如:在双亲年老时负起扶养之责;代表双亲尽他们应尽的本分;保持家庭传统于不坠而且光大门楣;守护双亲辛苦积聚的财富勿令散失;于他们死后遵礼成服,妥为殡殓。轮到了父母,他们对子女也有某种责任:应避免子女堕入恶道,教令从事有益的活动,予以良好之教育,为他们从良好的家庭中择配,并于适当时机以家财付与。
  第二:师弟关系。弟子对师长必须恭敬服从,师有所需必须设法供应,并应努力学习。另一方面,老师必须善为训练弟子,使成良好模范;应当谆谆善诱,并为他介绍朋友;卒业之后更应为他谋职,以保障他生活的安定。
  第三:夫妇关系。夫妇之爱也是被视为几乎宗教性而神圣的,这种关系叫做神圣的家庭生活(居家梵行)

 这里面字的意义又是值得注意的;就是说,这种关系也是应当付予最高敬意的。夫妇应当彼此忠实、互敬互谅,向对方尽其应尽之义务。丈夫应当礼遇其妻,决不可对她不敬。他应当爱她,对她忠实,巩固她的地位,使她安适,并赠以衣饰珠宝,以博取她的欢心。(佛甚至不忘提醒丈夫应以礼物赠与妻子,足见他对凡夫的情感是何等了解、同情而具有人情味。)轮到妻子的时候,她应当照顾家务,接待宾客、亲友和受雇的佣工;对丈夫爱护、忠实、守护他的收入,并在一切活动中保持机智与精勤。
  第四:亲邻关系。对于亲友邻居彼此之间均应殷勤款待,宽大慈惠。交谈时应当态度愉快,谈吐优雅。应为彼此之福祉而努力,并应平等相待,不可诤论。遇有所需,应互为周济,危难不相背弃。
  第五:主仆关系。主人或雇主对他的雇工或奴仆也有好几种义务:应视其人的能力才干而分配工作及给以适量之工资;应提供医药服务,并应随时酌发奖金。雇工奴仆应勤勿惰,诚实服从,不可欺主。尤其应该忠于所事。
  第六:僧俗关系(也就是沙门梵志等出家人与在家居士间的关系)。在家众应当敬爱出家众及供养他们的物质需要。出家人应以慈心教在家众,以智识学问灌输给他们,引导他们远离邪恶走向善道。
  由此可见,居士的家庭和社会关系,已包括在圣律之中,而为佛教生活方式结构之一部,佛盖早已有见于此了。
  因此,在最古老的巴利文佛典之一的《杂部经》中,诸天之王──帝释,就曾宣称他不但尊奉有德的高僧,也尊奉广修善行以正道持家的有德居士。如果有人想做佛教徒,也可以毋须举行任何入教仪式(或洗礼)(但要成为僧伽的一员──比丘,则必须接受一段很长时间戒律方面的训练和教育),只要他对佛的教诫能够了解,也深信佛所教的是正道而尽力遵行,他也就可以算是一个佛教徒了。但在佛教国度里,依照历代相传不绝的传统,他尚须皈依佛、法(佛的教诫)、僧(比丘团体)──统称三宝,遵守五戒──居士所应尽的最低限度的道德本分,和读诵经偈。这样才能被承认为一个佛教徒。这五戒是:(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遇到宗教节日或法会等,佛教徒们常聚集一处,由一位比丘领著大众,共诵经赞。
  做佛教徒毋须举行任何仪式。佛教是一种生活方式,主要的是要遵守八正道。当然在所有佛教国度里,都有在法会时举行简单而优美的仪式。寺院里也有供奉佛像的佛龛、塔和菩提树,以供教徒瞻拜、献花、点灯、烧香。这种仪式却不能与神教的祈祷相比。它只是为纪念一位指示迷津的导师所表示的仰幕之忱而已。这些传统的仪式,虽然是不必要的,却也有其价值。它能满足若干心智能力较低的人们宗教情绪方面的需要,而逐渐诱掖他们走上佛法的大道。
  以为佛教是只注重崇高的理想,高深的道德与哲学思维,而不顾人民的社会与经济利益的人是错了。佛是很关心人类的快乐。可是他也很知道如果物质与社会环境不佳,想过这样的日子是困难的。
  佛教并不认为使物质生活舒适,就是人生的目的。它只是达到一个更崇高的目的条件。但是这条件却是不可缺少的。要想为了人类的幸福,达成更高的目标,这条件是少不了的。因此佛教承认,即使一个和尚在僻静的地方独自修习禅定止观,要想修习成功,最低限度的物质环境仍是必需的。﹝注1
  (注1:见巴利文学会版《中部经》觉音疏第一集第二九零页佛教僧侣,亦即僧伽之一员 ,应不得拥有私产,但准予持有公产。
  


    佛并不将人生与它社会经济背景的关系剥离。他将它视为一个整体,顾到它社会、经济与政治的每一面。他有关伦理、精神与哲学问题的教诫,知道的人不少。可是关于他在社会、经济与政治方面的教诲,就少有人知了。这情形尤以在西方国家为然。但这方面的经典,散见于古佛籍中的为数极多。现在试举几个例子如次:
  巴利藏长部第二十六经(Cakkavattisihanada Sutta)中明明白白地说贫穷是一切非义与罪行之源。诸如偷盗、妄语、暴行、憎恚、残酷等,莫不由此而生。古代的帝王,和现代的政府一样,尽力想以惩罚来抑止暴行。同在这《长部经》里的另一经 Kutadanta Sutta中已说明这种方法是何等的徒然。它说这种方法绝不能成功。反之,佛倡议要芟除罪恶,必须改善人民的经济状况:应当为农人提供稻谷种子和农具,为商贾提供资金,对雇工给予适当工资。人民都有了能够赚到足够收入的机会,就会感到心满意足,无有恐怖忧虑,结果就国泰民安、罪行绝迹了。


   因为这缘故,佛就告诉在家众,改进经济的状况是非常的重要。但这并不是说他赞成屯积财富,贪求执著。那是和他的基本教诫大相迳庭的。他也不是对每一种的谋生方式都同意。有几种营生如制造贩卖军火等,他就严词斥责认为是邪恶的生计。这在前文已经讲过。
  有一个叫做长生的人,有一次在拜访佛时说道:世尊啊!我们只是普通的居士,与妻子儿女一起过著家庭生活。可否请世尊教我们一些佛法,能使我们在今生后世都享有快乐?
  佛即告诉他有四件事可使他现生得到快乐。第一:不论他从事那种职业,必须求精求效,诚恳努力,并熟谙其业务。第二:对于以其本身血汗换来的收益,必须善加守护(此处所指的是要将财物妥为收藏,以免为宵小所觊觎等。这些观念必须与当时的时代背景一起考虑。)第三:须亲近忠实、博学、有德、宽大、有智而能协助他远离邪途、走入正道的善知识。第四:用钱必须合理而与收入成比例,不可靡费亦不可悭吝。意即不可贪心积聚财富,亦不可奢侈挥霍。换言之,应当量入为出。

 接著,佛又解说四种可以导致在家众身后快乐的德行。(一)信:他应当坚信道德精神与理智的各种价值。(二)戒:他应当克制自己,不毁伤杀害生物,不偷盗、欺诈,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三)施:他应当奉行慈惠,对于财富无所贪著。(四)慧:他应当发展能够导致彻底灭苦、证入涅槃的智慧。
  有时候,佛甚至于谈到如何用钱如何储蓄的细则。比方说,他告诉善生童子,应当以他收入的四分之一作为日常费用,把一半投资在事业上,再把四分之一存起来以备急需。
  有一次佛告诉他的一位最忠诚的在家弟子,也就是为佛在舍卫国兴建有名的祇园精舍的大富长者给孤独说:过著普通家庭生活的居士,有四种乐趣。第一:能享受以正当方法获得足够的财富与经济上的安全感。第二:能以此财富慷慨的用于自己、家人及亲友身上,并以之作种种善行。第三:无负债之苦。第四:可度清净无过而不造身口意三恶业的生活。此中可注意的是:四项中倒有三项是经济的。可是,最后佛还是提醒那位富翁,物质与经济方面的乐趣,比起由善良无过失的生活所生起的精神乐趣来,尚不及后者的十六分之一。
  在以上所举几个例子看来,可见佛认为经济的福利对人生的乐趣是有其必要的。可是他不承认仅是物质的而没有精神与道德的基础的进步是真正的进步。佛教虽然鼓励物质方面的进步,但其重心永远是放在精神与道德的开展方面,以谋求快乐、和平而知足的社会。
  佛对于政治、战争与和平,也同样的清楚。佛教提倡宣扬和平非暴,并以之为救世的福音。他不赞成任何形式的暴力与杀生,这是人所共知之事,毋须在这里,多所辞费。佛教里没有任何可以称为正义之战的东西。这只是一个制造出来的虚伪名目,再加以宣传,使成为憎恨、残酷、暴虐与大规模屠杀的藉口与理由而已。谁来决定正义与不正义?强大的胜利者就是正义,弱小的失败者就是不义。我们的战争永远是正义的,而你们的战争就永远是不义的了。佛教并不接受这样的论点。
  佛不仅教导和平非暴,更曾亲赴战场劝阻战事之发生。释迦族与拘梨耶族因争卢呬尼河水,而准备诉之干戈的时候,佛出面阻止,即为一例。有一次,也是由于他的一言阻止了阿阇世王攻略跋耆国。
  佛世和今天一样,也有不以正义治理国家的元首。人民受到压榨、掠夺、虐待与迫害、苛捐杂税、酷刑峻法。佛对这种不人道的措施,深感悲悯。法句经觉音疏中记载著说,他因此转而研究开明政府的问题。他的见地必须与当时的社会经济与政治背景一起考虑,才能体会其意义。他使人了解一个政府的首脑人物们──君主、部长以及行政官吏们──如果腐败不公,则整个国家亦随之腐化堕落而失去快乐。一个快乐的国家,必须有一个公正的政府。这样一个公正廉明的政府如何能实现,在佛本生经里的十王法(国王的十种职责)经Dasa-raja-dhamma Sutta中,佛曾作过解释。
  当然古代的国王一词,在今天应当用政府一词来代替。因此,十王法可适用于今日的一切政府官员,例如国家的元首、部长、政界领袖、立法及行政官吏等。
  十王法中的第一法条是豪爽、慷慨、慈善。执政的人,不可贪著财产而应当为了人民的福利而散财。
  第二:须有高尚的道德品性。绝不可杀生、欺诈、偷盗、剥削他人、邪淫、妄语及饮酒。也就是说,他最低限度必须能严守居士的五戒。
  第三:为了人民的利益牺牲一切,准备放弃一切个人的安乐、名声,乃至生命。
  第四:诚实正直。执行职务的时候,必须不畏强梁,不徇私情,正心诚意,对人民无惘无欺。
  第五:仁慈温厚,性情和煦。
  第六:习惯节约,生活简单,不耽奢华,克己端严。
  第七:无嗔无恚,亦无怨毒。不怀芥蒂,不念旧恶。
  第八:不尚暴力。不但本身不肯伤害他人,并应尽力提倡和平,阻遏战争以及一切运用暴力毁伤生命之举措。
  第九:忍耐、自制、宽容、谅解。必须能够忍受困苦艰辛、讥刺横辱,而不生嗔怒。
  第十:不为反逆梗阻之事。就是说,不做违反人民意愿之事,不梗阻任何有利人民的措施。换言之,治理人民,应与人民和谐相处。(注1
  (注1:印度之外交政策亦有五原则,与该国之伟大佛教帝王阿输迦在西元前三世纪时所拟以治理其政府的佛教原则,完全相符。这五原则称为Panca Sila,与佛教梵语之五戒二字也完全相同。)
      一国当政之人,如果具备有上述的德性,不用说,这国家一定是快乐的。但是这并不是一个乌托邦,因为在印度过去的时代中,就曾有过如阿输迦(阿育王)的国王,完全以前开的法条为其立国之本。

  今天的世界经常处于恐怖、猜疑、紧张之中。科学所产生的武器,足以造成不可想像的毁灭。强国们挥舞着这种新式的死亡的工具,互相威胁挑衅,厚颜地互相夸耀各自的能力可以比对方造成更巨大的破坏与痛苦。
  他们沿著这条疯狂之路前进,已到了一个地段,只要再向前迈进一步,其结果除了互相消灭并连带将全人类一齐毁掉之外,别无他途。
  人类对于自己所造成的情况,深感恐惧。亟想找一条出路,谋求某种解决办法。但是除了佛所指示的以外,再没有别的方法。佛的福音就是非暴、和平、友爱、慈悲、容忍、谅解、求真理、求智慧、尊重一切生命、不自私、不憎恨、不逞强。
  佛说:仇恨永不能化解仇恨,只有仁爱可以化解仇恨,这是永恒的至理。又说:应以慈惠战胜嫉忿,以善胜恶,以布施胜自私,以真实胜虚诳。
  只要人类一天渴想征服他的同胞,人间就一天不会有和平快乐。如佛所说:战胜者滋长仇恨,战败者于哀痛中倒下。胜败俱泯的人才是快乐而和平的。唯一能带来和平与快乐的征服是自我的征服。有人能在战阵中征服百万雄师,但是征服他自己的人,虽然只征服了一个人,却是一切战胜者中最伟大的。
  你要说这一切都很美、很高尚、很超绝,但是不切实际。互相憎恨就切实际吗?互相杀伐,像生存在丛林里的野兽一样终朝战战兢兢猜疑恐惧,是不是这样更切实际更安逸?曾有仇恨因仇恨而消解的吗?曾有邪恶被邪恶所战胜吗?可是却至少有若干个别的例子证明仇恨可因爱与慈惠而化解,邪恶为善良所战胜。你要说,也许这是事实,而在个人情形中也是可行的。但要应用到国家与国际事务上去,那是一定行不通的。人常为政治宣传所习用的术语如国际等所炫惑,心理迷蒙,盲目受骗。国家是什么?还不是一大群个人的集团?国与邦并不能有行动,有行动的就是个人。个人所想所做的,就是邦国所想所做的,能适用于个人的,就能适用于邦国。个人规模的仇恨,可以用爱与慈惠来化解,国家以及国际规模的仇恨的化解,一定也同样地可以实现。就在个人方面,要用慈惠来对付仇恨,也须有极大的勇气以及对道义力量的信念、胆识与坚心。以国际事务而言,所需要的这一切自然更多。假如不切实际一语的意义是不容易,那倒是对的。这事决不容易,可是仍应勉力一试。你可以说这种尝试是冒险的,但决不会比尝试一场原子战争所冒的险更大。
  今日想起来,在过去曾有一位历史上著名的伟大统治者,他有勇气、有信心、有远见,敢于实施这倡导非暴、和平与友爱的教诲,将它们应用于治理一个广袤帝国的内外事务上,实在令人不胜忭慰鼓舞之至。这位西元前三世纪顷的伟大佛教帝王阿输迦,曾被称为天人所敬爱者
  起先他完全步他父亲寡头沙罗王以及祖父施陀毱多王的后尘,想要完成征服整个印度半岛的伟业。他侵入并征服了迦陵迦国予以兼并。在这次战役中,杀伤掳获惨遭酷刑的人多达数十万众。但是他后来成了佛教徒,就完全改变作风,被佛的教诫所感化,前后判若两人。在他刻在岩石上的一道有名诰文(现在叫做第十三号诰文,原文至今尚在)中,他提到征伐迦陵迦之战。这位大帝公开表示忏悔,并说想到那次大屠杀,他感到极度的悲痛。他公开宣称他将永远不再为任何征战而拔剑,而愿一切众生废除暴力,克己自制,实践沉静温和之教。这当然是天人所敬爱者(也就是阿输迦王)最大的胜利──以德服人的胜利。他不但自己摒弃战争,而且表示他要我的子子孙孙也不可认为新的征服是值得发动的······他们只许以德服人。
  这是人类历史上惟一的例子。一位胜利的征服者,在他声威显赫、日丽中天的时候,尽有余力继续扩充他的强域,却放弃了战争与暴力而转向和平与非暴。
  这是给今日世界的一项教训。一个帝国的统治者公开的背弃战争与暴力,而遵奉和平与非暴的福音。并没有任何历史上的事迹足以证明有任何邻国的国王,因为阿育王修德而乘机以军力来攻击他,或是在他在世之日,他的帝国内部有任何叛逆的情事发生。反之,当时全境都充满和平,甚至他强域之外的国家,似乎也都接受了他仁慈的领导。
  高唱以列强的均势或以核子吓阻的威胁来维护和平的人,实在是愚蠢之极。军备的力量只能产生恐怖,而不能产生和平。靠恐怖是不可能有真正而永久的和平的。随恐怖而来的只有憎恨,不善欲与敌忾。这些心理也许一时可以压抑得住,但随时都可以爆发而成为暴动。只有在友爱、亲善、无怖、无疑、安全无险的气氛中,真正的和平方能抬头。
  佛教的目的在创造一个社会。这社会摒斥毁灭性的权力之争,远离胜负之见而为和平与安宁所盘踞。在这里,迫害无辜必受严谴;能够克己自律的人比以军事及经济力量征服成百万众的人更受尊敬;仇恨被仁慈所征服,恶被善所征服;人心清净,不为仇恨、嫉妒、不善、贪欲所感染;慈悲是一切行为的原动力;一切众生,包括最微小的生命在内,都受到公平、体谅与慈爱的待遇。这社会里的生活平安而和谐,物质供应亦足能令人满足。它最崇高最圣洁的目标是亲证最终的真理──涅槃。